连载|繁星似水(二十七)-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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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牧遥毕业的时候,朱晓彤还在上大三。踏入社会的艰辛和磨练让他成熟了很多。大学,诗社的时光像是不断倒退的光影,远远的向后去了。每天焦头烂额的工作和应酬让他无暇去想这些往事。

时常半夜回来,趴在马桶上呕吐到天亮,朱晓彤就彻夜不眠的照顾着他。都说毕业季是分手季,他们这对却固不可分。朱晓彤知道,王牧遥父母一直叫他回家,房子,车子甚至公司的位置,一切都为他准备好了,但他宁愿自己独自打拼,用他的话说,再小的天地都是自己努力所得,在自己的天地里,舒服!朱晓彤理解他,支持他。

毕业两年多,生活很艰辛,但也很幸福。只是有时真的很想念大学时的好友们。

雷萌的婚后生活是积极又忙碌。刚才在电话中得知,肚子已经又有第二个了。至于罚款什么的,随他去,他爷爷有的是钱。听着这话,朱晓彤在电话这头笑了,雷萌还是雷萌,没变。

秦淼最近找了个男朋友,正是热恋期,电话没说上两句,就急着和男朋友看电影去了。

朱晓彤握着手机,想着林雪。多久没有林雪消息了?自从毕业后,只是刚开始在QQ上联系了几次,这一年多来一点音讯也没有。也不知她过的怎么样了。

朱晓彤知道这个秘密,是在那天王牧遥喝多以后。

毕业后的首次同学聚会,王牧遥喝了很多,回到家,兴奋劲儿还没消散,拽着朱晓彤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那个平时不起眼的王明现在竟然也成立了公司,还做的风生水起的,那个在学校从来都不鸟任何男生一眼的李美女果然嫁了个老外,最重要的是......江左......江左也很厉害,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我真高兴啊......”

什么?江左?哪个江左?是那个江左吗?他不是死了吗?朱晓彤本来已经被他念经般的唠叨快催眠了,听到江左两个字,顿时清醒了,使劲推着王牧遥追问。可是这家伙已经睡的跟死猪一样。

第二天,王牧遥睁开眼睛就被吓了一跳,朱晓彤正撑着胳膊瞪着他。得知昨晚酒后失言,竟然泄露了一个秘密,王牧遥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酒这东西真的会误事。想想也罢,这几年,王牧遥替江左隐瞒这个真相也够辛苦的,再说,现在林雪都好久不联系了,跟朱晓彤说了也无妨。


王牧遥在病房里看到江左的时候,他浑身缠满了纱布,只有两只眼睛还证明他不是个木乃伊。要不是江左开口说话,他几乎都不相信这就是那个俊秀潇洒的江左。

去最后一处风景的路途中,租的面包车抛锚,由于离目的地距离还有十几里路了,江左决定徒步过去。杳无人迹的自然风景是让人震撼的,但同时也是危险的。江左就是这么寸,他遇到了打劫的,一伙四个人,还没等江左反应过来,就很野蛮的掠夺了他的背包和相机。江左想着其他的可以给他们,但相机不行。那里面有他和林雪的前世今生。于是便又追了过去想要夺回相机,打斗中,江左滚下了山崖。两天后,路过那里的背包客发现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江左。

江左说着这些的时候,语调是平淡的。

王牧遥临走的时候,江左拜托了他一件事情。他让王牧遥告诉林雪自己已经死了。王牧遥很不解,在他看来,林雪和江左彼此有情,只是还没有捅破这层纸而已。

正惊讶于江左为何要这么做,江左开口道:“不要多问了,你就这样去做吧。自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林雪的生命中。”

江左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神中多了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重和沧桑。

王牧遥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会去和林雪说。好好养伤吧。过几天再来看你。”

王牧遥想来想去该如何将江左“死了”这件事告诉林雪,这时林雪就来找他了。看着林雪满脸担忧,原来是听说了江左失联的消息。只是失联就让林雪如此担心,如果知道江左已经“死了”,会不会突然晕倒啊!江左啊江左,你到底为啥要这样做啊,可难为死我了!罢了,谁让你是我兄弟呢,大学四年也只有你了。

于是王牧遥开始了他一生以来最难的临时编剧,现场导演。故事的背景是对的,事情发展过程也是真的,但结果让王牧遥给改了:两天后,人们在山下发现了他的尸体。

林雪眼中的震惊、悲痛、伤心欲绝,让王牧遥差点没忍住要告诉她真相,但想到江左那决绝的眼神,又拼命控制了自己。

看着林雪失魂落魄的样子,王牧遥想,林雪对江左的爱到了什么程度,此时才能痛苦成这个样子。

上次离开的时候,江左没有告诉王牧遥他的左腿已经无法挽回,第二天就要做截肢手术。所以一周后,王牧遥再次来到医院看望江左时,发现江左的左腿已经不见了。看着空荡荡的那一处,他突然明白了江左的用意。

为了对方的幸福,把残缺的自己“杀死”。让对方痛苦一时,然后忘记他。在未来再会遇到一个能给她幸福的人。如果换做自己,能做到这样吗?想着朱晓彤可爱又娇俏的样子,王牧遥心理没有答案。

此后,江左只和王牧遥单线联系。王牧遥没有想到江左的内心如此强大,虽说少了一条腿,又失了恋,但也从没有表现出任何消极颓废的样子。对摄影的热爱程度只增不减。他曾说过,自己的理想就是成为世界级的摄影师。如今少了一条腿,这给他采风摄影增加了难以想象的难度,即使这样,也没有让江左后退。他坐着轮椅,架着拐杖,竟成立了一间摄影工作室。这让王牧遥在内心佩服不已。

后来,江左把工作室搬到了云南的一个小镇,从那以后,王牧遥和江左的联系也就少了。

那天,在同学聚会上,王牧遥接到了江左的电话。得知他的一幅《繁星小镇》上了世界知名杂志。他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近,电话那头的江左的声音表现出了少有的兴奋,王牧遥由衷的为他高兴,于是就多喝了两杯。


朱晓彤听了这个故事,眼泪一直就没有停过。一方面她感动于江左的举动,另一方面又恨江左太独断。

林雪对江左的爱是不张扬的,是压抑的,是隐晦的。就像林黛玉和贾宝玉,明明心里爱的要死,却从不直白的去告知对方。不像她和王牧遥,爱就要让对方知道,所以这恰恰是其悲剧结果的必然。

朱晓彤不明白林雪到底为什么会把对江左的爱一直压抑着。但当看到林雪得知江左遇难,伤心到会引起胃部的剧烈疼痛,就知道其压抑之久,用情之深。朱晓彤不解,既是如此这般,为何当初那般?

如今得知原来是这样凄美感人的爱情,这又让朱晓彤为林雪不平。江左是不想拖累林雪,如此断然。但他岂能如此断定,林雪会因他这样用情至深的举动,在未来的生活中一定幸福。

朱晓彤想自己如果没有王牧遥,会幸福吗?但她很快就肯定,断然不会幸福的,只是将就的过着日子。

可惜现在联系不到林雪,不然她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即使她的生活现在很幸福,但她有权知道自己曾经那样爱过的人仍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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