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娃跟着政策走，准行……

深夜的小巷里，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狗吠声连绵不断，三辆自行车行驶在沙路上，车痕滑在沙路上，擦出“刷刷”的响声。

“快开门，快开门……”

三个保安队的人，在我家门口停下，使劲地敲着门。

妈妈赶紧把我和两个姐姐藏在了床底下，她叫我们不要出声。

爸爸看到我们藏好之后，把我妈房间的门关上，然后缓缓地走到门口，轻轻地把门打开。

保安队三个人看到门开了，就往家里闯，他们的视线在我家里扫了一遍。

“阿珠怎么不在家?”保安队队长盯着我父亲看了看。

“他回娘家了。”爸爸淡淡地说着，低着头等待着。

“我收到信息，你家生了三个娃，你知不知道上头是要计划生育的 ?”

爸爸弱弱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家里想生个男娃呢，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通融，这是政策，怎么通融?”保安队队长在我家里到处看了看。

我躲在床底捂着嘴巴，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了，两个姐姐看了看妈妈，额头直冒汗。

狗吠声在小巷里传开了，那一晚静得出奇，可那份宁静却被打破了。

“你们两个，给我进屋搜一下。”保安队队长扫了他那两个队员。

爸爸看到他们快闯进了妈妈的房间，“其实这一切都怪我，你们带我走吧，她们真不在家。”

“阿盛呀，咱们也算是熟人了，你就别跟政策过不去了，把阿珠交给我们吧 ”保安队长拍了拍我爸的肩膀。

“不了，我跟你们走一趟。”爸爸张开手像老鹰展翅一样，挡在他们前面。

“你可知道这是要结扎的?村里这方面不太擅长，万一处理不好，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大不了让阿珠坐几天牢，走个形式就过去了。”保安队长看了看我爸。

“兄弟，我在这喊你兄弟了，我娃还小，离不开母亲那么多天嘞，你带我走吧。”我爸的眼神里刻着坚定。

保安队长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那兄弟就成全你一回。”

过了一会儿，狗吠声停了，脚步声也停了，外面回复了平静，可没多久，三个小孩的哭声响彻云霄。

许多年后，我也长大成年了，可耳边总是听到那一晚的事情，那是1995年的一天晚上，父亲被保安队长拉走了。而在2021.10.1日，再一次听到母亲说起这件事情时，脑海里的记忆再一次被掀起 。

妈妈还和我说起——当时怀着我的时候，计划生育抓得很严，她还被四个保安队的人，抓住双手双脚，狠狠地丢进车里押走。那时装了一车的孕妇，她们哭的哭，闹的闹，可却躲不过计划生育的枷锁。而那时候我已经有五六个月大了，我母亲却被城里的派出所关了几天。

可没想到回到村里，又遇到保安队查，所以爸爸没有办法，就选择了结扎。

今天，刚好国庆节放假，刚好表姐也回到外婆家。于是，妈妈就领着我回到外婆家，然后随便看看表姐。

听说表姐前两个月生了第三个孩子，好像是个男孩，妈妈高兴地要和我一起回去看看。

记得我小时候，老是喜欢跟在表姐屁股后面，她去哪我就去哪。只是没想到，多年后见面，竟然多了一点隔膜。

我面对面坐在表姐对面，表姐看了看我，“觉艺，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我笑笑了，“现在搞装修，不是在搬砖，就是在搬砖的路上。”

表姐微笑着看着我，“几年不见，你倒是变得幽默了。”

我看了看她生了那个男孩，“长得和你挺像的。”

“你表姐生的，不像你表姐，像谁?”妈妈看了看我，微笑着。

“我觉得觉艺越来越会说话了。”表姐看了看我妈，还夸了我一下。

“我听说现在国家实行三胎政策了，是吧?”妈妈打量着表姐。

表姐点了点头，“是呀，又不是三胎政策，我才不生第三个呢？”

“条件好，多生个也好，不像以前计划生育那会，真是不把我们这些大肚婆当人看呀！只要你多生，你就得付出代价，要么被丢车，要么去坐牢，所以还是现在的社会好，不仅经济水平上来了，连政策也上来了。”妈妈叹了一口气，不由地感慨起来。

我扫了妈妈一眼，“这政策跟着经济走嘛？还有生娃跟着钱走嘛，有钱就多生一个，没钱就少生一个，这也比之前的旧社会开明很多了。”

表姐点了点头，“的确，而且我听说现在生小孩，在村里超生是要交钱的，还有等到孩子入户口时，也要交钱。所以觉艺刚刚说的没错，有钱才敢生，没钱生一两个，养起来也够呛的。”

妈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爸妈之前也是因为计划生育抓得严 ，才把你送走了，你现在还怪他们吗？”

表姐看了看我妈，视线转移了一下，“现在好很多了，其实我也知道，他们都和我说过，当时我爸是老师，所以查得更严，他是迫不得已才把我送到姨妈那养着的，可是在姨妈那待久了，我总是觉得他们才是我爸妈。但后来生了孩子之后，才明白之前是我错了。”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和我提过，那时候表姐从不肯管我舅叫爸，每一次带她回来，她都不肯，她说她姨妈姨丈才是他们的亲妈亲爸。

只是后来表姐大了，也渐渐管我舅和舅妈叫爸妈了，但之前丢下她的隔膜还在，所以她也很少和我舅及舅妈联系。

但是，在她生了第一胎之后，她倒是和我舅母聊得比以前多了。也许经历了十月怀胎，才知生娃不容易，才会体恤母亲十月怀胎之苦。

我记得那一回，我舅妈和我妈通电话，说起我表姐，她现在经常和她开视频，给她看看孩子什么的。

妈妈点了点头，“这也不怪你，更怪不得你爸，要怪就怪当时的社会，当时的计划生育抓得太可怕了。你妈怀你那会，躲在茅草屋屋顶的茅草里，差点没被竹杠戳中。那时，保安队的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感觉他们是抓人抓上瘾了。不过听说抓到一个，他们就有公分呢？说到底也是钱在作祟。”

表姐点了点头，“爷爷之前也和我说起过，当时的保安队确实挺残忍的，不过好在现在开通了三胎政策，所以人们也少受一些苦。”

妈妈看了看表姐的孩子，在逗着他，“以前的人想生不敢生，现在的人能生不想生，所以说来也很奇怪。我邻居的一个媳妇，生了一个男孩就不想生了，说是带一个孩子不容易，而且消费也高。不过说真的，现在尿不湿和奶粉啥的，都要一大笔钱。不像我们之前那会，连尿布湿都没有，尿裤啥的都是用一块布包着，然后脏了再洗，也许是现在的孩子珍贵了，一天要换几个尿裤呢！”

表姐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很认可我妈的话，“现在社会在变，经济水平的提高也给人带来了一种惰性，现在能用钱买到的，就不会亲自动手去做。而且女人也更加懂得追求自己的生活了，她们有一些还不想结婚甚至不想生孩子的，她们也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可以过得很好。而且人们的观念也开始转变了，不结婚和不生孩子渐渐地也变得趋向正常化了。”

我点了点头，“的确，现在社会在改变了。大家都是有工作的人了，女性的地位也挺高了，很多女人还不想结婚甚至是要孩子的，所以国家一统计，全国人口在下降，这不得急了。还有这两年疫情影响，也牺牲了不少人，所以国家赶紧出个三胎政策，鼓励人们多生呢？”

妈妈点了点头，“这点国家做的挺好的，现在确实越来越多的人不想结婚和生孩子了，你看我们家觉艺就是个典型的案例。”

表姐忽然打量着我，“觉艺，你咋还没找女朋友呢？”

我惭愧地低下头，“我八字都没一撇呢？”

妈妈摇了摇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时候成家了。”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也快奔三了，但现在对象难找呀，毕竟女生少了，目光高了，单身汉自然多了。

我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国家什么时候，也出一个管催婚的政策，这样你们就不用天天催我了。”

妈妈被我这话搞得哭笑不得，“你看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个正经。”

表姐笑了笑，“他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不和你们扯了，我去看看外婆。”

我站了起来，往外婆的屋里走，我来到厨房，看到外婆正在煮饭。

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外婆的厨房还是用柴火呢？这会就已经用上电了。

我心想着——这建国72周年来，不止让计划生育变成了三胎政策，还让电气时代取代了柴火时代。看来中国真的强大起来了，以后人们的生活水平定是越来越好。

我走到外婆身边，“外婆，我来帮你吧。”

外婆看了看我，“现在这些都用电了，也方便多了，你去看会电视，饭好了，我叫你。”

“可是……”

“别可是了，去吧，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咋能让你下厨房呢？”外婆打断了我的话，再看了看我，然后 开心地笑着，笑容里写满了满满的慈祥。

我点了点头 ，无奈地走到客厅，我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我看到电视上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国歌也相伴着，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在这一刻，我为我是一名中国人，而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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