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中学通过话匣子时常可听到刘宝瑞先生的精彩的单口相声“解学士”,“珍珠翡翠白玉汤”等小段。解学士就是后来的明朝官员解缙。最令我感兴趣的就是其中的诗文,挺诙谐幽默的诗文。“出家又带枷,落发又犯法,两块无情木,夹住大西瓜。”:“春雨贵如油,下得满地流,滑倒我学士,乐坏一群牛。”
中国历来有唐诗宋词元曲明书之说,诗、词、曲、书分别代表了各个朝代的文化特色,诗与词都有严格的韵律要求。您看唐宋两朝有几百年的历史词人诗人无数,而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李商隐,贺铸,杜牧等都是出类拔萃的诗词大家。就在诗词鼎盛之时的唐朝,另一种近似于顺口溜的小诗在民间悄然的兴起,它完全摆脱了诗词对韵律的要求和束缚,高深学问者亦可吟诵,贩夫走卒粗通文墨者亦可作得,信口说来无须打稿,这些语言幽默诙谐通俗易懂,难登大雅的长短句就是——打油诗。
据说此种小诗的首创者叫“张打油”其人的生平在史书上没有详细的记载,他的许多打油诗也没有能够进入文学期刊,虽然流转下来的作品并不多,但其作品却被广大民众所接受并在民间广为传播。打油诗闲来细细品读则是别有一番情趣,于津津乐道中回味无穷。
某年某月某日的冬天,一位官员酒足饭饱后出门来赏雪景,见自家雪白的墙壁上被人写了许多字心中甚为不快,近前一看是首诗:“六出飘飘降九霄,街前街后尽琼瑶。官员说道:嗯,不错,出句不凡。有朝一日天晴了——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看到此句后勃然大怒:这是何人所为?下人们小心的回答;必是张打油所写。官员命人找来张打油询问他却一口否认。“本人不才,怎敢造次,请大人再命一题以辩清白。”官员命他再口述一首,就以安禄山兵围南阳府欲请禁军救援为题。打油说道:“贼兵十万困南阳,也无救援也无粮。有朝一日城破了——哭爷的哭爷,喊娘的喊娘!”官员听罢,两诗同出一辙,忍不住大笑舍其而回。现录张打油最著名的一首打油诗:“天地一笼统,井口大窟窿。黑狗变白狗,白狗身上肿。”全诗写雪,而不见一个雪字,绝对的精品打油诗。
其实在唐朝此类的诗句颇多,一日长安降大雪寒冷无比,一位富户书生酒足饭饱后走出大门赏雪,见此景诗兴大发随口而出;“大雪纷纷落地”刚吟诵了一句就卡了壳,正好一升迁外放的官员骑马行路至此心中正在感念皇恩浩荡,听到此句一拱手说道:“正是皇家瑞气”旁边一个卖防寒棉袍的商人生意可火了正忙着数钱,头也没抬随口就说道:“再下三年何妨”旁边一个冻得哆哆嗦嗦的乞丐张口迎头痛击:“放你娘的狗屁”,您看,书生、官员、商人、乞丐,四个社会不同阶层的人,不同的心态,一人一句组成了这首打油诗;大雪纷纷落地,正是皇家瑞气。再下三年何妨?放你娘的狗屁。
请欣赏几首打油诗。
其一:“远看宝塔黑乎乎,上头细来下头粗。有朝一日翻过来,下头细来上头粗。”
其二:“大雪纷纷下,柴米都涨价。板凳当柴烧,吓得床儿怕。”
其三为唐伯虎所作:“不炼金丹不坐禅,桃花庵里酒中仙。闲来写副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其四;“奈何、奈何又奈何,奈何今日雨滂沱。滂沱雨夜祝陶寿,寿比滂沱雨更多。”
其五为狗肉将军张宗昌所作:“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不是俺家小张良,奶奶(的)早已回沛县。”
其六:去岁相邀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邀。弄来弄去还弄瓦,令正莫非一瓦窑(令正对人妻的敬称)。古时对于生女孩称为弄瓦,此诗有重男轻女之意。
大家看了半天都是过去的打油诗不免有些兴趣索然,就录一首近代的,说是近代的也有50多年了,就是大跃进时的豪言壮语:“稻谷堆得圆又尖,社员堆谷上了天。扯片白云擦擦汗,凑近太阳抽袋烟。”再来一首更近的:老来也要扮个酷,但是还得要适度。迷倒隔壁二大妈,小心老婆又吃醋。此等花边都是坊间传闻博诸君一笑尔。
由此而想到有一种文艺演出形式叫“三句半”,多年前在民间较为流行以此为嬉。记得在兵团时无论是连队逢年过节的联欢,还是会战时师团宣传队的宣传鼓动都有三句半的表演。其实三句半就脱胎于打油诗,其祖师爷张打油的佳作都没登上大堂,三句半就更是名落孙山了,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国家大剧院演三句半的,可对于远在边陲穷乡僻壤的连队来说,在乏善可陈的生活中说段诙谐幽默三句半,也会给我们文化贫乏的生活带来些许快乐。
我闲暇时喜欢看打油诗的,因为打油诗是一种富有趣味性的诗体,通俗易懂中活跃心智,每每在阅读中总会被那幽默的语言所折服,于趣味中欣赏寥寥数语的诙谐幽默。打油诗精辟且富含哲理,毫不掩饰的辛辣讽刺,独特的文学形式,自有它的生命力。打油诗我非常的喜欢,可我也总是学不会,可能是太笨。但我喜欢打油诗,就是喜欢,为喜欢而喜欢!
癸巳年八月
一蓑烟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