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水
半晚中,黑漆漆的云层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轰隆隆的响声,雨珠一点一滴的开始从天空慢慢滴落而下,清脆的碎在了窗边,清凉的微风一徐一徐的入梦中来,曾被骄阳笼罩的的世间,一点寒芒至,风雨欲来。
2.惊蛰
一位身形干瘪的少年身着破衣烂衫漫无目的地蹲在干裂的黄土地上,他用两根手指夹着根枯树枝在路边毫无意义的写写画画着,瘦小的影子被即将落下的日头拉了个老长,落在地上摊成一滩就像是被老爷爷刚刚吹捏成型的糖人。
但在少年赵丰年的眼里,天上那轮将要落下的红日可不似他印象中的那个总是推着车叫卖糖人的老爷爷那般和蔼可亲,相反,他早已经对这连年的毒辣日头厌恶极了,就好像是要作恶到最后一刻一样,无论赵丰年走了多远,他的四周总是光秃秃的,也无论是白天里的什么时刻,只要这恶毒的太阳一升出来,世间就变得如熔炉般那样火热,无处可躲,也避无可避。
身周无时无刻都被烘烤的炽热感包围着,这种痛苦的境遇已经让赵丰年记不起自己背着肩膀上的这个破包袱走了多远的路,身上的汗水已经流光了,嘴里的唾液也已经干涸了,贫瘠的一切只能让人干瞪眼干砸吧嘴,或恰巧有风吹过,便会有漫天的风沙,呼啸进嘴中,呼啸于脸上,呼啸于身体各处。
这一路上发生的林林总总很难再让人回忆起之前处于这里的,是一个怎样的国度,或许曾经的它就在这里,就在赵丰年的旁边,或许这里之前林荫遍布,或许不远的前方还会有一条溪流阻断了道路,有小桥,有流水,但如今的这里,只有黄土,风沙,以及在赵丰年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深切的疲惫感!
就算自己背负着不得不前行的理由,就算自己有着无论如何也要前行的信念,但是如今身周的一切无法不让人感到厌烦,所以,好像在一直不停向前行走的赵丰年如今终于停了下来,口干舌燥令他说不出话来,让他无法咒骂,亦无力发泄,只能低头弯腰在地上左右探头的寻找着,终于,他在地上找到了一根埋在黄土里面的枯树枝,他把它从黄土里拾起,拿在手中,开始用力的毫无意义的蹲在地上用这根光秃秃的树枝乱画着,他看着一点一点的黄土从自己的手中崩飞而起,看着一条一条用树枝画出的“沟壑”纵横交错,直到他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热与烦躁与疲惫仍旧不停的在他的身体里面坐乱,赵丰年才终于放弃手中的动作,他把脑袋拧到了西方,盯着太阳落山的方向,盯着天空,越发认真且愤恨的盯着那轮就算快要落下,但仍依旧炽热燃烧的红日。
直到最后的一点光亮消失在天空之上,天灰蒙蒙的黑了,赵丰年的喉咙里面沙哑的发出了干瘪而又轰隆隆的响声,我想他是这般说的:
“别看白天闹得欢,早晚依旧日薄西山!”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拍了拍了手,站起身来,他感受到了身周逐渐要把自己包围住的黑暗,感受到了黑色的风带来的久违的凉爽,这一切让他既又亢奋而又害怕,他知道那些恐怖的觅食者此时或许就藏在这黑暗里的某一处,他们正在等待着自己跃入他们的锅里,他们会喝干自己的血液,啃食自己干瘪的身躯,就像在啃猪排骨一样。
赵丰年把肩膀上的包袱,转了个圈背在了胸前,他用手在包袱打开的口子里面摸索着,手里的触感告诉他他在包袱里面先是摸到的是一个方正且坚硬的物件,他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又继续摸索到了那根短短的且同样坚硬能正好握在手掌中的短棍子,赵丰年费力的把包袱里的短棍子握在手中,这是他的武器,而这个小小的破烂包袱此时也成了他的盾牌,不管有用没用,至多至少也能够给他的心理带来点慰藉。
就这般走着,就这般走过,夜,愈发的漆黑,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生的气息,赵丰年机械的挪动着脚步,他的眼皮耷拉着,精神愈发的萎靡,他渐渐听到了远方有一阵鼓声响起,他知道那是从他心底传出来的声音,那道声音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在白日里浪费时间,没有能够找到一处可以让他躲藏在黑夜里的地方,埋怨的同时,那道声音还在不停的提醒-或许现在应该就地挖个坑然后在里面躲到明天早上!只是赵丰年并没有听从心底的这个建议,而是向那声音发问,他问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吃过东西,问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喝过水,又多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没有回答的寂静使他根本不敢停下来,他亦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行走在黑暗之中,但愈发昏沉的脑袋此刻能够支持他的也不过就是不断地向前,直到在昏沉中他听到了咚的一声,那是他的脑袋和身子一起跌在地上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已经爬不起来了,便也没有再白费力气,无数复杂的情感开始在他的心里和脑袋里面作祟,它们纠结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一个悲观的声音-
“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每一次的眨眼好像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赵丰年的手在胸前的包袱里面挣扎着,他放开了手里的那根短棍,摸索到了包袱里面那个方正的盒子,但还没来的及打开,他的手便无力的摊开了,眼睛也终于死死的闭上了......
“我们吃了他吧!”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在耳旁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劈里啪啦木柴的燃烧声,以及和煦的微风,如果没有听到那个孩童的声音,赵丰年一定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只有死亡才能这般安逸。
少年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他猛的睁开眼坐起了身来,下意识的把手伸向了胸前,好在摸到了胸口的包袱还在,赵丰年把手伸进了包袱里面,攥起了包袱里面那根短棍,防备的看着眼前的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大的人端坐在火堆旁烤火,并不时的向燃烧的火光中添加着木柴,他的神情专注,仿佛是想在眼前不断跳跃的火苗中寻找些什么,就算被用充满敌意的眼神不停的打量着,他也依旧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去看赵丰年一眼,火红的火光映在火堆前那张普通而又神色寻常的成年人脸上,那张平静的脸稍微让赵丰年放下了心来,他继续用眼珠上下不停打量的,从而知道对于自己来说真正的麻烦是火堆不远处那柄躺在剑鞘里的长剑,以及那个张牙舞爪的只穿了个三角裤衩,三角裤衩里还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些什么的大脑袋孩童,他这会正呲着满嘴尖利的小牙流着口水用尖利的声音不满的叫嚷着:
“我就说该吃了他,你看他又活过来了!”
赵丰年醒来时就已经发现自己如今身处的是一处破烂的庙宇,那股充满宗教气味的腐烂气息一下子就让他闻了出来,那个大脑袋孩童此时站在红色的火光掩映中的宗教雕塑与成年人的背影下,说着一些让人恐怖的话,此间的气氛怪异之极。
“你......”
赵丰年刚要向眼前两人提问,但奇怪的孩童只等他说完了一个字,便趴伏在地上张着大嘴咿咿呀呀的用两只手和两条腿如同野兽一般向他扑了过来,赵丰年的注意力都被那张可怖的大嘴所吸引,那张嘴里的舌头在不停兴奋的搅动着,好似想要把人生吞活剥!
那孩童的速度极快,但待他冲到赵丰年的眼前时,这刹那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赵丰年把手从胸口的包袱中抽了出来,当他手里攥着的那根黑色短棍出现在这间屋子里面时,坐在火堆前的那个男人,好像感知到危险一样,终于,他侧过头来,起身、拿剑、跨步、侧身一掌把正向着赵丰年扑过去的孩童拍飞到了墙上,而后孩童的身躯还未从墙上落到地上时,眼见一道从赵丰年手中窜出的蓝色电弧在这个小空间里面画了一道美丽的弧线重重的击打在了那个一手用剑护在胸前,一手做拍飞状的中年男人身上,电弧穿过了男人的身体,在他身后的墙上啪的一下留下了一股焦黑的印记,一声闷哼,男人拄着剑半跪在了地上......
“呼~呼~”
霎时的变动过后,赵丰年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随着粗重的呼吸声他感觉庙宇间的空气都短暂的凝结到了一起,脑袋一时也变得空空的,手足无措的站在角落里面看着眼前那个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痛苦吸气的中年剑客,他的手里依旧紧紧的攥着那根能挥舞出电弧的短棍,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抬起手来挥舞出第二下。
“哎呀妈呀~”
旁边的异响踩踏着少年紧绷的神经,凝结的空气也瞬间散开,赵丰年惊异的看着那个正从墙角边爬起来捂着屁股跺着脚丫呼痛的大脑袋孩童,惊异于这个孩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稍一思衬他便狠下心来,把右手举到胸前对着那个孩子的方向抬起了手来,但手还没来的及放下,脖颈突然一阵剧痛侵袭到了脑袋里面,昏厥前,赵丰年用剩余地力量侧过头不可思议的注视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旁的中年男人,注视着那张并不凶恶,但过分平静的脸庞,他的心里响起一声无力的呼喊-
“糟了~完犊子了!”
而后,在这座坐落于道路旁边的破庙里面,注定这一路上多灾多难的少年又一次一头栽倒到了地上,昏迷了起来......
3.春分
“坐标,驶离北斗星群后,左转数你看到的那个第三颗黄色星球。”
虽然按照宇宙星群坐标图,罗子航(LuoZiHang7481)能够更加精确的说明自己所处这颗星球的位置,但是精确的坐标点对于他来说,太过于乏味与普通,他不想把这些乏味与普通的东西写进自己的日记里,于是遂换了一种更加普通而且含混但是在他眼里很有文学意味的说法来在日记里面说明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这种想法与他档案记录之中人格分析板块包含着大量感性色块的数据也是吻合的。
“在太空中看,这颗黄色的星球就像是一个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的土坷垃,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的一个星球总不会有人的存在了吧?但很不幸的是终归一语成谶,我所担心的事情逐渐和现实重合,这个曾经反复出现在我眼前的星球,成为了我能不能在幼儿园毕业的关键!”
罗子航叼着奶嘴,捧着一块薄薄的电子板终端,满意的看着自己用手在上面写出来的文字,这块复古电子板是他从自己的宝宝舱中翻出来的,可能是自己“小时候”的玩具,来到“土坷垃”星球后过了这么久,这是罗子航第一次尝试写日记,这种以文字记录生活的方式显得很复古,但这种尝试对于他的人生来说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毕竟如今他才六岁,需要学习的事情还很多,他人生第一篇日记的开头写的更像是一篇回忆录回忆的是“小时候”的事情,这种做法与他档案记录之中性格分析板块记录的“恋旧”性格是吻合的,如果还需要应证的更明显的话,那从他喜欢叼着奶嘴的行为亦能更明显应证他性格中的“恋旧”。
“能不能独自治理好一颗星球并将其改造的适宜人类居住是我们幼儿园的结业考试,晓晓(LinXiaoXiao45278)老师为我选择了这颗我曾经关注过的星球作为试题,我也从她那里了解到,土坷垃星球并不如我想的那样,相反这颗星球的环境构成并不复杂甚至接近于地球,而且星球上现有的人类文明已经处于发展初期,在晓晓老师为我的生命舱搭建的行为系统帮助下,蜂鸟与智蝎在我初登这颗星球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对这颗星球的改造。”
星辰幼儿园,在宇宙中以培养高素质儿童闻名,虽然罗子航的父母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星际拓荒工作者,但凭借自身的先天条件以及学习领悟能力,罗子航在三岁的时候通过了星辰幼儿园的入园考试,按照父母的计划与时下的社会趋势,不出意外的话等到罗子航十六岁成年后他会进入那些宇宙中的星球交易公司,成为一名“星管员”,这样他就不用如同他父母那样每天都要面对未知星球各种恶劣坏境的挑战的境遇却挣不到多少能够维持他们一家在宇宙中生存的工资,就在进入星辰幼儿园之前,罗子航的父母还在为了儿子“生命舱”的问题整日争吵不休,儿子不能一辈子都生活在宝宝舱里,而他们夫妻两人本来就是共用一个生命舱,按照星际联盟公约,一个生命舱最多承载两个人与一个宝宝舱,不得超载,但购买单独的生命舱需要付出的高昂成本又是夫妻二人完全负担不起的,好在星辰幼儿园的福利条件也是宇宙中数一数二的,罗子航入园之后,他的宝宝舱就接入了星辰学院下属的生命舱里,如果他的毕业成绩为优并与星辰幼儿园签订租赁条约,在未来的十五年他还可以0费用享有这个生命舱的使用权,所以对于此次结业考试,罗子航可以说是万分重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治理星球”的考试居然会这般的简单与无聊。
“蜂鸟每日不停的在土坷垃星球的各处飞来飞去,进行环境本地人类文明的勘察,智蝎按照程序与蜂鸟发来的数据,在星球找到了最合适的位置进行了能源站的搭建以合理的规划星球现有的能源,作为拥有高级智能的机械蜂鸟就好像是一个完美的大脑,事无巨细都能处理的很好,而智蝎就像是一副完美的躯体,能够不惧艰难的完成每一道命令,而我就像个大傻子,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其实这场无所事事的考试,也让罗子航有点犹疑,但从目前蜂鸟采集的各项数据的反馈,以及从学校监考老师那里得到的各项评价来说,自己就是正在完成治理星球的考试,而且按照这种趋势下去,只要再美化一下日常报告,大概率是能够得到“优”的评价,这对于罗子航来说并不难,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优”,也不好说是程序主动上的作弊,因为如果不是罗子航的日常良好表现的积累,或许晓晓老师也不会帮她配置这么完善的程序,而且对于在罗子航父母眼中非常高贵的“星球管理员”的工作,说难确实很难,其中不光包括了各种星球资料的积累,还需要非常丰富的管理经验专业知识与面对突发情况的应对能力,以及高超的编程能力,但说简单也能非常简单,其中不乏很多想要从宇宙大市场分一杯羹的众多扰乱了市场环境的小公司,他们聘请的星管员,很多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没什么经验,也无处去积攒经验,只想着尽快去找一份工作,他们在那些小公司里面的工作内容甚至大多数人就像六岁的罗子航一样靠程序主动,自己则在星球上无所事事,享受低廉的工资与待遇,美名其曰积累工作经验而这些公司的最终目的也只是想要把手中的星球卖出去赚到钱,他们聘请这些没什么经验的星管员也只是为了找人背锅,因为很多初入这个行业,包括罗子航的学校都没有教过他,星管员这份工作是终身责任制,一旦他在文件上签署自己的名字与生命代码,那么日后这颗星球出现了问题,星管员都会成为第一责任人,根据造成的影响,如果影响严重的话被关入星际监狱的也只会是各位星管员,而不是那位以低廉的工资聘请了他们的老板。
罗子航父母那一代他们所生活的时代是星际大探索的末期,那是人类文明之中一场浩浩荡荡最盛大最漫长的宇宙探索活动的最终绝唱,这是一场经离了许多世代的活动,就算已经进入尾声,但是罗子航的父母,他们仍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成为万千星辰的其中一颗,或许那时的他们还会有过理想的存在,曾闪耀于天空之中,但如今他们的孩子却连拥有理想的权力都没有,他们让他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不停的努力着,努力的从上一个世代的底层,爬进下一个时代的底层,始终回荡于历史中那道声音,也终归时刻不停的在诉说那个规律-所有有关理想的崇高理念,终归会被以世俗贪欲让他们以自己简单的现实的理解所打败。
“直到那个名字叫做赵丰年的家伙找到了我,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我可以和他用语言沟通但最初他说的话我并不能听懂,他跪在我的生命舱外面,祈求光明给他们带来甘露与雨水,我想他是渴了,便用智蝎送给他一杯水,但是他没有喝,他说他祈求更多风和雨降临到他的国度,就算献祭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我想我应该帮助他的,所以现在最好期待,那个光点能够在我离开这颗星球的时候,在地图上面闪动起来。”
写到这里,罗子航放下了手中的电子板,他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生命舱里面的虚拟控制台中,画面的正中央映射出来一副地图,这个地图的大部份都是黑色的,只有一小部份拥有光亮,光亮的那里是蜂鸟标记出来的人类聚居地,这篇区域也是他的这场星球管理考试所需要负责的主要区域,因为按照蜂鸟的数据与老师的说法,这座星球里面只有这一处适合人类生存,剩下地图上面的黑色区域都有着一股奇异的磁场,连蜂鸟都不能飞进去,也无法描述出内部的情况,而现在那些黑暗之中,一个光点正在缓慢的移动着,如果把这个地图放大到足够的程度,可以发现这个光点走过地方,形成了一条细长的线,就像是一道刚刚有人走过的小径......
朦胧中,赵丰年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他顺着气味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沙漠,在沙漠的正中央,被刺眼阳光烘烤的扭曲空气之中,有一根木杆子孤零零的插在沙子之中,那香甜的食物气息就是从木杆子上面绳子挂着的那个东西传出来的,闻起来像是腊肉味道,赵丰年疯了一般跑了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腊肉却在他的眼中逐渐变成了人的模样,待等到终于能够看清,赵丰年才发现那个挂在绳子上面的东西居然就是自己。
赵丰年再一次的被惊醒了起来,灰尘与道路在他的眼前缓慢的移动着,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地上爬行一样,扭头向自己的屁股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被拖在地上,肚子下面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举着他,他又把头低下,入眼的是一张孩童的大脸,还有孩童咧着大嘴扯出来的那个并不可爱的笑容。
“哎呀妈呀!”
赵丰年吓的挣扎了起来,翻身一屁股坐在了路上,他赶紧伸手往自己的胸前胡乱的摸去,却发现胸口的包袱已经不在了,另一边那个奇怪的孩童显然也被赵丰年突如其来的举动也吓得不清,他举着双手蹬着小腿跑到一个人的脚边,那人正是昨晚一肘子把赵丰年打晕的中年剑客,剑客的腰间依旧佩戴着他的那把未曾出鞘过的剑,赵丰年的破包袱此时也挂在他的肩膀上面。
“把包袱还给我!”
被揍死事小,包袱丢了事大,少年坐在路边,扯着自己沙哑的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嚷道,剑客闻言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着赵丰年走了过来,他抬手把包袱从自己的肩膀取了下来,拿在手上递给了赵丰年。
赵丰年赶紧接过了包袱,手还在里面很快的摸索了一下,并没有少什么东西,自己拿来防身的黑棍子也在里面,在赵丰年的疑惑中,剑客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泥罐子递了过来,赵丰年晃了晃罐子,听起来里面居然有水的声音!他不可思议小心翼翼的打开,抿了一口沾湿嘴唇又把盖子盖了上,大脑袋的奇怪孩童这时也从剑客的身后跑了出来,他从裤裆里面掏出了一把干草放到了赵丰年的旁边,然后又躲回了中年剑客的身后,赵丰年还在想这东西不会是给他吃的吧,那个中年人平静的声音就从他的头顶传来,
“吃吧,吃了它可以救你的命。”
确实,如果不是在昏迷的时候,剑客与奇怪的孩童喂了他一些水与吃的,或许赵丰年这次真的就撑不住再也醒不来了,但是救赵丰年的命,从始至终都是中年剑客的授意,所以在奇怪孩童带着他一起赶路的时候,产生了把他顶在脑袋上挡太阳,并想把他晒成肉干吃掉的想法并不冲突,剑客并不会让这个孩子吃人,而且这个怪孩子现在感觉自己也打不过赵丰年,这个人能用手挥舞出闪电,好像个妖怪,所以这会多少也收敛了一些,甚至对于闪电的把式有些好奇,会想要稍微去讨好一下,他现在对着醒来的赵丰年已经没有了想要吃他的想法,不过要是赵丰年再继续昏倒就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忍得住了。
“谢谢!”
赵丰年把泥罐子还给了中年剑客,把自己的包袱背好,道了声谢便站起了身来,顺着道路他准备继续自己的旅途,怪孩子送给他的草被留在了他身后的地上,他已经饿的不想吃东西了,况且喝了他们的水已经让他过意不去了。
“我们一起吧。”
赵丰年感觉那个中年男人跟在了自己的身后,他并没有回头,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个大叔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那个怪孩子把地上的草重新塞了裤裆里,把裤裆塞的满满当当的也挥舞着小手跟了上来。
“你们要去哪里?”,路上,赵丰年问道。
“和你一样的地方。”,路上,中年剑客回答他。
“去干什么?”,赵丰年又问,他倒不纠结别人是怎么知道他要去哪里的,这年头很多人走的都是同一个方向,那些同样饥饿的人,那些同样绝望的人,都会想要去那里,就是不知道这个大叔是否知道,如今那里已经不能让人随便进入,至于自己,他想要回到那里,因为那里是自己的家,有着等待着自己的人。
“救苍生。”,中年男人依旧平静的回答。
“哦。”,其实无论是得到怎么的回答,赵丰年都不会感到意外,因为在如今这个世道,还能平静的如这个中年男人这副样子的,一定是位狠人或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包袱,少年心性依旧终归有点争强好胜,他想说自己才是那个能够拯救苍生的人,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这个孩子呢?”,赵丰年问。
“路上捡来的,是个好孩子。”,中年男人答。
就这样,两人这般的一问一答,持续了很久,持续到赵丰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问些什么,又是想要得到些什么样的答案,只是感觉这样赶路能够舒服一些,两人的问答间,那个怪小孩也凑了过来,他扯出自己那张并不可爱的笑脸,向上举着自己的两条小胳膊,示意如果赵丰年累了,可以趴在他的手上,像之前那样举着他走,赵丰年摆手示意不要麻烦他了,这个在中年男人回答中的“好孩子”,终于也让赵丰年看的顺眼了一些。
......
“你为什么不杀死他们?他们已经变成怪物了。”
晚上,破败的村落里,面对中年男人打昏在地上的那几个,身体苍白光着身子,头上光秃秃,皮贴着骨头已经快看不出人形的“怪物”,以及同样让中年男人打晕的想上去啃排骨的怪小孩,赵丰年这般问道。
“他们不是怪物,我能够看到,他们只是被困在了这副怪物的躯壳里,就像光被困在火焰之中。”
白天,赵丰年、中年男人、怪小孩,他们三人顺着路来到了一片村落,用黄土堆砌的房子,大多数都倒塌了,空无一人的村落丧失了人生活过的痕迹,但到了夜晚,就好像是从坟墓里面爬出来的一样,这些不似人的人突然出现袭击了三人,他们只知道饿与渴,所以他们咕哝着嘴发出奇怪的声音想要喝掉三人身上的血液,啃食他们的皮肉,好在中年男人把这些饿鬼一样的家伙,一巴掌一巴掌的拍晕了,若还是赵丰年一人,估计他现在已经g了,只是他还是有点好奇,因为这几天来始终没见中年剑客腰间的剑出鞘过,他有些在意那把剑在剑鞘里的模样,但是对于这个疑问他也并没有再提出来,漫漫长夜,也该歇息了。
4.清明
“星辰幼儿园”,
T-24星群补给区,空间站外部每天都停泊着各种各样的星舰,在这群星舰之中,一个紫色外壳的星舰格外引人注目,不光是因为其独特的外形,就单从体量来说,在大探索时代都很少能见到这种规模庞大的星舰,虽然星舰的外部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识,但是游走于星际之间的每个人还是能够认得出来,这是隶属于“星辰幼儿园”的主舰。
紫色星舰内部,舰长办公室,胖胖的舰长如个肉球般瘫坐在椅子上,不时的还会扯出一个肥腻的笑脸,漏出满口黄牙,他用自己的胖手敲了敲桌子,对他桌前身着职业装的俏丽女士提醒道,
“你可不要小瞧了这帮穷人,搞清楚他想要什么,没什么问题是用资本解决不了的。”
“好的。”
女士躬身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当她刚刚走出门外的时候,后面又传出了那个胖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