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一个高中校友,比我低一届。认识她,是一次偶然。某天学校早晨出操后,在回教室的途中,浩浩荡荡的百千号人里看见了她。她长得很清秀,很耐看,但不出众,有点像陈慧琳,尤其是那种与身俱有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我。后来就开始偷偷打听她的消息,有了第一次的面缘后,可能是老天的有心安排,我就时常能在校园里见到她,但由于彼此并不相识相知,我也只能远远地欣赏她,暗恋她。
一次回家,看到她跟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在一起走,恰好那学长我也认识,于是,命运又安排我们在一次相遇。我上去搭讪,说了些客套话,学长给我介绍了她,她并不拘谨,我也对此很慎重。在时浅时深的聊天中,我发现她是一个很会说话的气质女生,机智里透着那么点的灵性,于是在我喜欢她的天平上又增加不少砝码。由于当时的校园并不流行学生佩带手机上学,所以分开之时,我没有办法,只能拙劣地说了一句“跟你认识我很高兴,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能再次见面。”她撩了一下齐肩的头发,机巧地说:“有缘自然能相见咯。”
后来我从别人那里打听来了她的班级和名字,于是我开始思忖着给她写信,起初写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书,后来一想,才有那么点的后知后觉。我把精心封装好的信封放在她的课桌板里。信写得很谨慎,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又说了一些自己爱好,那时候正值02年世界杯期间,于是我在信中表明了自己喜欢英格兰队的欧文,预测02年的世界杯将会是欧文年。回信跟我给她的信一样,满满一页的纸上面书写着隽永而工整的字。在回信中,她也介绍了一些自己的情况和爱好,并且深聊起了足球,她说她很喜欢足球,预测今年贝克汉姆的表现会更加突出。缘由此般,再加上我自己的想象和臆测,在脑中对她的印象就更加完美起来。那时候正流行暴雪公司出的《星际争霸》的游戏,而我又很上手于这个,去宁波参加CBI(电脑商情报)主办的星际比赛的路上,我就带着这封字迹清秀的信一遍遍地看,久久不愿放手。
由于当时校园环境和氛围的缘故,恋爱在高中时还只能算是早恋,辩论赛时还把高中生该不该早恋作为了论题进行辩论,现在一回想,再跟现在的学校一比较,真有点身处在封建社会的感觉。我们俩这样你来我往的私下通信,都表露得非常含蓄而谨慎,一个是学习环境的影响,还有一个是传统性的彼此间的克制和保留。
有一次放学,我去了她班里找她出去聊天,见了她后她应声前往。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我们彼此畅聊,聊了现在的学习,聊了学校的教育制度,并且聊起了未来的理想。她说她想去杭州的某所高等大学里读理科,学出后从事会计方面的工作,我却说我会去读计算机专业,朝当时的IT朝阳产业进发,并说了自己对未来的抱负,她轻轻抿嘴一笑,但没有作答。
后来我约她一起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但由于她怕同学们撞见说些闲言碎语,就婉言拒绝了。之后,每个礼拜天,我都约她出来,一起逛街,或者在KFC里吃东西小坐。从我的长期观察中得知,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只不过有时会偶尔地耍点小性子。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美好又短暂的,就是那种最初的有关于恋爱的心理悸动让我深深陶醉,但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得多远,想到我们的未来会是怎样。
我和她的关系忽明忽暗,但是也被别人发现了。一个同学发现了我和她之间的信件,向我的班主任打了小报告,老师找了我去谈话,问了一遍我们俩之间的情况,我没有办法,如实相答。班主任听后,说现在正是高考前头,一定要放弃掉这段感情,全身心地投入在学习当中,反正绕了一番大道理就是希望我跟她能够分开。老师是通情达理的,怕对双方影响不好,就没有通知双方的家长到学校,只是警告我早点跟她断绝来往。在这方面,班主任并没有手下留情,而是把一段年轻人纯真的恋情扼杀在了摇篮里。
我们又相约在一起,那天天气并不好,阴沉着,像是我们彼此的心情。我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老师的意思,她说她已经知道了,也预料到这事早晚会是这样,我叹了口气,问她,“那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我看出了她的犹豫和迷茫,说,“《三重门》里的SUSAN有一句话,大意是在高中的时候学习是最重要的,一切感情都只能等到了大学里再说。”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考上大学后,我选择去了湖北的一所高校,在那里,我并没有找女朋友,而是在内心默默地等待着她,我甚至在心里谋划着,如果我以后又了钱有了工作有了事业,只要她同意,我一定娶她为妻,不过从现实角度出发,她比我低一届,感情发展起来又有那么点的不靠谱。但是我等得起。
一年一晃而过,我焦急地期盼着与她见面,于是我拿起笔,给她写了一封信。
她如愿地考上了杭州的浙江财经学院,但这是我很久以后才在网上得知的,有一天我专门在网上搜寻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她并没有给我回信。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许她想放弃这段感情,是啊,一个人在湖北,一个人在浙江,怎么发展感情?
天命安排,很久后的一天,我和她一起坐在了咖啡厅里——也就是昨天晚上。她穿着一套职业装,打扮入时,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是气质却与当初没有两样,依如往昔。
我们聊起了过去,过去的点点滴滴,她却低着头,只字不语。
她问我是怎么得知她的手机号码的。我说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在找她,试图联系到她——“后来我就在网上搜索关于你的消息,知道了你就读的学校和班级,我就照着网页上留下的电话号码给你的学校打去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学生会里的一位老师,她说你毕业半年多了,正好那老师手上有你的电话号码,于是我就联系到了你。”
“这么久了你还没有忘记我?”她低语道。
“忘不了。”我说,“你是我心里的一个情结,我时常会想起你,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你,我试图忘记你,但我却做不到。”
“忘了我吧。”她决绝地说。
“为什么,难道就不能做普通朋友?”我说。
她没有出声,半响才说,“我和你之间只有过去。”
“那封信你收到了吗?”我问。
“收到了,但我没回。”
“我也知道,你在浙江我在湖北,发展起来不可能,但是现在你我都走到了社会——”
“不是这个原因。”她打断我说,“实话跟你说吧……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现在,轮到我沉默了。
我感到了万念俱灰。
镇静了一会儿,我说,“我不会打搅你的生活,但我也不会忘了你。祝你跟他在一起幸福。”
话音落下,空气里只回荡着咖啡厅里的音乐声——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我转过头,呆呆地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