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类的祖先长期生活在茫茫野外,四处野兽骚动,大脑已经进化为对危险信号的瞬间处理,并让我们肾上腺激素急速分泌,准备好时刻战斗和逃跑的身体状态,具体表现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大脑紧绷。我们的本能脑在时刻做着直觉的分析,对一切危险亮起红灯,身体处于备战状态,十分具有攻击性。
昨天,我在兼职中就经历了本能脑的控制。
事情是这样的:我已经成功地让一位姑娘参与到一个心脏病研究的捐款行动中来,已经将她的本人基本信息填写完毕,下一步就是借记卡账号和银行分类码的填写,最后加上她的本人签名就完成了表格的填写,她就成为一名会员制的募捐人了(补充说明一点,目前国外的很多针对某个研究项目的local campaign所采取的募捐形式是一种会员制的,填写基本个人信息和所捐款额,加以签名授权,每个月直接从个人借记卡账户里面扣款,直到该研究项目结束,一般持续2—5年;慈善机构定期会将相关研究成果以杂志投递或者邮件发送的形式告知募捐人)。
这可是我今天敲了近2个小时候,成功说服的第1位募捐人,我很激动。
就在我填写表格的档口,姑娘的妈妈出现在姑娘的背后、我的面前,她极为严肃地板着脸说“XX,你在签什么东西么?”
我感到非常的不安,据很多小伙伴说“妈妈”,“妻子”等就是成功募捐的杀手,我看着这位妈妈的眉眼,见到阵阵杀气。我的本能大脑微微的亮起了“黄灯”,告诉我此妈妈不好对付也。
姑娘转过微笑地但是尴尬地回答“是的,英国心脏研究中心。”
她妈妈继续说“你可想清楚了么,这可是每个月直接从你的银行账户里面直接扣款的,但是现在你刚刚辞了前一份工作,你的下一份工作可是还没有着落。”(姑娘刚开始曾委婉的拒绝募捐,理由就是现在还处于没有工作的状态,我说表单上有一个选项可以从选择从下个月开始donate,而且你这么机灵,一定能在1-2个月内找到工作的,一个月才10磅左右的募捐没有问题(英国目前18岁以上最低的小时薪资是7.5磅))。
她弱弱地看着她妈妈,没有说话。
我的这一单子要泡汤啊!我就忍不住插话了:“女士,您女儿在1-2个月之内找到下一份工作是很有希望的(我用的promising)。而且这个项目是8月份才开始,她开始选择下月开始捐款。”
“很有希望?”她目光严肃地质问我,“谁来保证,你能保证么?她可能在以后的6个月之内都找不到工作。”转向她女儿,“XX,你自己想清楚,你有钱募捐么?”姑娘非常尴尬的看着我。
我心中觉得十分毛躁,血液直奔大脑,一个母亲怎么这么不看好自己的女儿呢!
“女士,我们募捐的钱并不多,一个星期才2.5磅,一杯茶或者咖啡的钱,折算一天才30便士。况且你女儿这么聪明伶俐,她完全可以找到工作的。”
“我不管什么一天才30便士,一周才2.5磅,我只知道她现在没有工作。我已经和你在门口废了很多口舌了,我希望我们的谈话现在可以结束了,我们已经准备去吃晚饭了。另外,你真的十分具有侵略性(她用的是aggressive),我都说了不想参与募捐,你还是在坚持;你应该去问那些有工作的人,而不是一个失业的人,这是违背伦理道德的。你真的很具有侵略性,我可能会考虑投诉你的慈善机构。”
投诉?!违背伦理道德?!come on,凭什么?吓我?我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绝不失态,并尽量保持尊重:“女士,您没有来之前,我和您的女儿谈话中是征求了她的同意(informed consent),她是了解了情况之后说想要捐款的,她也已经满了18岁了,作为成年人她本人是具有选择权利的吧。”
“她是有权利,但是我是她的妈妈,而且这是我的家,如果她的财务出现了什么状况,还不是我来替她收拾残局。”我想如果这是在美国,如果这位母亲有枪,也许她已经拿出枪来对准我了。
“是的,父母总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但是,我还是希望听您女儿的决定。”我将目光转向姑娘。在我和她妈妈充满战斗性的对话中,姑娘没有插一句话。
姑娘妈妈虽然嘴上说“你自己思考决定,但是之前的铺垫和最后的眼神全都告诉女儿一个信号——你如果敢签单子,你就死定了”。为了不好妈妈作对,姑娘唯唯诺诺地说“我想,我还是先不填写表格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她很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着说。
她妈妈离开了,带着胜利感。我只好宣告失败,我和姑娘握了握手,表示了感谢,然后祝愿她早日找到工作,离开。
走出小道,我还是非常的气愤,我觉得是一个妈妈破坏了一件好事,而且用的一种类似家长制的东西,虽然嘴上说“你有选择权”,根本还是压制和控制。但是后来,我自我检讨后,发现从最初她妈妈出现,我本能大脑就开始亮起黄色不安的信号,我就顺在本能脑不安的、不信任的信号穿上防备的盔甲,我自己是不相信该妈妈是一个和善的、热心的人,如果当时有一面镜子照着我,我应该能看到自己紧锁的眉头和警戒的眼神,那个时候我也已经唤起了该母亲防备的心,她妈妈说的没错,aggressive,其实她aggressive的一面也完全展露在我面前,包括她质问的语气,具有一定恐吓性的“有违伦理的”和“投诉”等字眼,我和那位女士互为镜子,整个谈话就是两个aggressive的大脑互相对抗。
如果我在见到姑娘的妈妈时,能够赢得本能脑,抛掉“妈妈和妻子是成功募捐的杀手”这一有色眼镜,微笑而和风细雨的向她说明研究项目将带来的重大医学突破,她也许就不会这么反对了,那么姑娘也就不会因为害怕和妈妈作对,而不敢签表单了。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平行时空里的我如果赢得了本能脑,结果会不会一样。但是,在今后的募捐行动中,我将拥抱本能脑的恐惧,努力营造信任的、接纳的感觉,让双方最柔软的心互相交流,因为所有的慈善机构运作的最终宗旨就是对信仰、希望和爱的追求,而这是使我们柔软的内心感到光明而温暖的东西,而这是最具有感召力的源泉。
参考书目:《感召力》西蒙∙兰卡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