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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的命运,在书中早有明确的提示,只是具体怎么展开,却是一个难题。探春确实是远嫁了,但这是谁的意思呢?是如高鄂的续书中,是贾政做主将其远嫁了,还是另有其他权贵人士决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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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八十回里,有一个情节不容忽视,那就是在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鸳鸯女无意遇鸳鸯中给贾母庆祝生日的时候,南安太妃也来拜寿,同时也看了府上几个女孩子。彼时来拜见南安太妃的有,薛宝钗,林黛玉,探春和史湘云。史湘云原本就和南安太妃认识,而且她是史府里的人,林黛玉是林家的,薛宝钗是薛府的,而只有探春是贾府的千金,所以如果南安太妃当时本来就是怀有探看的目的,那么探春基本上算是唯一符合其要求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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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们之前分析的,虎兔相逢的时刻,南安王继位,南安太妃如愿以偿,不负在马道婆处点了每天四十八斤灯油许下的愿心。南安王继位之后,为了剪除异己,以殉葬为名,将无所出的元妃赐死,北静王也因为争储失败,被边缘化,从此贾府失势。这个时候,贾府诸艳的命运就开始各有所归了。
在继位之初,南安王最担心的就是边疆战乱,因为朝代更替的时候内部统治最薄弱,最容易给敌人钻空子。这个时候和亲就能起到稳定边疆局势的作用。可是,送谁去和亲呢?南安太妃自己的公主肯定是不愿意送去的,于是南安太妃想到了探春。现在贾府已经失势,还有大笔的亏空,贾府无非剩下一个空架子,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他们挑肥拣瘦的余地?而作为补偿,南安太妃可以送一笔厚礼作为认亲的礼物给贾府,贾府的亏空也就能获得缓解,这也是日后贾府得以归还亏空的原因。于是,尽管贾府万般不舍,南安太妃还是认探春做干女儿,将其嫁到了南部海疆,于是,有了在三月三放风筝的季节,探春作为南安太妃的干女儿嫁到了南部海疆,成为贾府第二位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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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和第一位王妃不同,探春这个王妃是无法帮到贾府的,除了一次性的出卖费用,探春给贾府换来了短暂的安宁日子,使得贾府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归还亏空,不至于被朝廷治重罪。只是,因为亏空之巨,贾政贾赦贾珍等的官位都被削去,世袭的福利也没有了,从此只能以平民的身份活着,于是只出不进的生活,导致他们只能不断变卖财产或者出售丫鬟来度日,于是有了众位丫鬟的悲惨命运,于是当宝玉和宝钗准备成亲的时候,只能把袭人等姿色女红俱佳的丫鬟卖掉以帮助解决经济上的困难。袭人被卖给了蒋玉菡,自然袭人是上等人才,所以卖了有上千两的银子,解决了燃眉之急。于是袭人临走的时候悲苦异常,苦求“好歹留着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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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鄂的续书中,探春是由贾政远嫁到海疆的,其实这个是违背人伦道德。作为父母,就算是不喜欢的子女,一般也不会加以坑害,更不用说喜欢的子女,这是做父母的人之常情。同样在书中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鸳鸯女无意遇鸳鸯,开篇也有一段讲述贾政心态的话,书中说,话说贾政回京之后﹐诸事完毕,赐假一月,在家歇息。因年景渐老,事重身衰,又近因在外几年,骨肉离分,今得晏然复聚于庭室,自觉喜幸不尽。一应大小事务,一概益发付于度外,只是看书,闷了便与清客们下棋吃酒,或日间在里面,母子夫妻共叙天伦庭闱之乐。由此可见,贾政本身是很珍惜骨肉团聚的,并不希望日后再遭受骨肉分离之苦。探春的判词和曲牌是分骨肉,这是非常凄惨的,并不是人所情愿的,要不也就不叫分骨肉了。骨肉离分,焉能不痛?这怎么会是贾政自己愿意做的安排呢?探春算是贾政唯一的女儿,也是贾宝玉唯一的亲姐妹,再怎么说,贾政也不会如此糊涂,非要将其远嫁到毕生看不到难以团聚的地方,这不是刮骨之痛么?所以探春的命运应该是被迫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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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一起看看探春的判词,在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关于探春的判词和图画是
后面又画着两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
也有四句写云: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在图画中,探春是哭着出嫁的,这能是心甘情愿的标志吗?虽然说女子出嫁总有悲伤,可是这种标志各人命运的图画中,每一个细节都昭示着一些不能明说但是很关键的信息。这里很明显是说探春之远嫁是情非得已,也绝对不是贾府的安排。
判词中,说探春是生于末世运偏消。可以知道探春的命运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她嫁做王妃,是富贵的出路,按理说应该是好事,可是说她运偏消,是因为这次远嫁并不是好事。这个王妃,意味着毕生难再回汉地,将与亲人终生分离,谁能说这是一种运气呢?探春虽得贵婿,可惜代价太大,对于这个立志出人头地干一番大事业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一种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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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嫁的时间在清明时节,可知是和元春出事同一年。元春是在元宵节前后被赐死的,之后三月十五日贾府亏空被查出,如《红楼梦》一开始讲到甄士隐家在元宵节丢失爱女甄英莲之后,全家陷入悲痛和灾难,紧跟着三月十五日紧邻葫芦庙着火殃及全街,甄士隐家就在隔壁,所以受害最重,想必也是因为四大家族的牵连关系,一旦薛家的葫芦庙案被重审,贾府势必受到牵连,可能就被查出了巨额亏空。从三月十五亏空事发之后,如果南安太妃提出认探春为干女儿,贾府是绝对不敢不答应的。所以就有了清明节将探春远嫁海疆,充当和亲角色的事情。探春虽然走了,但是贾府因此躲过一劫,至少亏空之事因为探春认了南安太妃为干妈,得到不少钱财补偿,才能得以顺利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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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探春的一生命运就成为贾府命运的转机,可惜从此骨肉分隔千里之遥,毕生再无见面机会。这是一场《红楼梦》,也是一场《南柯梦》。让人不禁想起宝琴借那个外国美人之口吟出的五言绝句,这首诗,可能是探春后半生命运的写照。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中,当时在座的美女有林黛玉,薛宝钗,薛宝琴,邢岫烟,后来又叫来了史湘云和香菱,单单缺少探春。宝琴说起八岁时跟随父亲在南国海疆见过一个真真国的女孩子,彼时年龄十五岁,长相美丽而打扮英武,还配着倭刀,据说她她通中国的诗书,会讲"五经",能作诗填词,并背了一首这个真真国女孩子所做的诗,“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
你看这首诗,朱楼梦,不就是红楼梦吗?水国吟,不就是探春远嫁的南疆水国吗?想必探亲将来和亲远嫁的就是这个真真国,所谓真真国,恐怕就是与我们一水之隔的日本,或者是指彼时被荷兰殖民的台湾,因为这个女孩子配着倭刀。所以,有可能探春就是做了与真真国和亲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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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探春的曲牌是
〔分骨肉〕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拋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这首曲子多么凄凉,很明显,是迫不得已和父母分离,一去三千里,谁会愿意啊!就算是做王妃又怎么样。所以探春的命运之悲,其薄命确实也不下于黛玉等。
南安太妃将探春远嫁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探春太能干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这一点在南安太妃第一次在贾府看到探春的时候就能看出来的。探春的个性,才华,是写在脸上的。你看林黛玉第一次来到贾府,第一次看到探春,在林妹妹眼中的探春是个什么样子?在第三回金陵城起复贾雨村荣国府收养林黛玉中,林黛玉看到的探春是“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彼时探春和黛玉均是小孩子,可是探春的顾盼神飞已经是不能遮掩,无法忽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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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南安太妃初见探春也必定有类似的判断。如果探春因为贾府和北静王的和谐关系而嫁给北静王,成为北静王势力的一支,将会成为心腹之患。因为探春的个性才华和见识应该说是集中了宝钗和王熙凤的优点,是不可小觑的对手。如果探春嫁了北静王,那样贾府和北静王就能形成新的势力,成为南安王的新对手,这和当时南安王努力剪除异己的努力相矛盾,是绝对不容其发生的。所以探春虽然得到了贵婿,可惜对贾府并无好处,相反还削弱了贾府的实力,因为探春的才华,实在是嫁给谁都能旺夫,都能增强贾府势力的。所以探春即除,贾府之败也算是无法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