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书院学习经典诵读一周。住处在书院外一里处的宾馆,三楼,窗外有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路,路边是片白杨树林。
六月的洛阳己酷热难当,每天清晨四五点,窗外已阳光明媚。为了不在六点之前被阳光叫醒,我们拉上厚厚的窗帘,不留一丝缝隙。可第一天就发现这根本没用!天一放亮窗外麻雀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那尖锐的叫声让我想起我的外婆。小时候,每个睡意沉沉的早上,外婆总是扯着嗓子冲着我喊:“起来了,牛吃露水草。”“莫睡了,牛在栏里叫哩。”那是我童年的最烦的声音!一如这窗外的叽叽喳喳!
我在重庆的家窗外也有树,早上也有鸟叫,可我爱极了那悠扬悦耳,婉转动听的鸣叫声。那声音清脆,细腻,仿佛从远处传来,伴着清风,带着露珠。叽……那声音一碰着卧室的窗帘,像是生怕扰人清梦似的,一个转音,又窜上树梢,留下隐隐约约的尾音,让你相信,那只是梦中的歌声!我可以枕着那声音继续睡,没做完的美梦可以接着更美。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被这洛阳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叽叽喳喳不恰当,如何来形容这声音了?同室静姐说,这麻雀是狠狠地在叫,喳喳喳喳喳!
我想,莫非南方之鸟与北方之鸟在叫声上是真的有不同?没去深究了。
几天学习下来,每天耳朵里充满的是洛阳书院学子们诵读古文的声音。印象极其深刻的是我所在的那个班二十几人齐诵柳永的《望海潮》。‘’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羌管弄晴,菱歌泛夜‘’,我每读到这首词,脑海中出现的是那秦淮河边那吚吚哑哑,唯美典雅的唱腔。小女子素妆淡雅,轻抚琴弦,灯光下的河水,微微荡漾。但这二十几个孩子一齐在老师的带领下,全站起来了,一手执书,一手拍桌,带着强悍的节奏,将词一遍一遍蹂躏!那场面颇壮观!
李煜的《相见欢》,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被孩子们赋予另一种节奏,无奈全无,霸气侧漏!当我也跟着拍着桌子一遍遍诵读之后,也有酣畅淋漓之感。几个孩子告诉我怎么把握诵读的轻重缓急,平声拉长了读,入声干脆利落地读。读着读着也摸到了门道。这下可好,翻开书,看到字就想唱就想读。也有几分走火入魔了。
最后一个早上,麻雀又叫。我终于没被吵醒,而是做了个梦,在梦里,似有人跟我道破天机,说:北方的麻雀叫的时候选择的都是入声,仄音,南方的麻雀都用的平声。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仄…仄…仄…仄…仄……洛阳麻雀,终于给你们找到一个恰当的拟声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