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第一次搬家是从老家搬家到城里,那时年少的我不懂搬家的含义,只是对新的地方和新的家充满新鲜和好奇。搬家前夕,我和幼年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透露了这个消息,他们有的羡慕,有的好奇,但大家似乎都不明白搬家真正意味着什么,所以也没有什么伤感和不舍。
印象中只依稀记得当时上小学三年级坐一起的同桌,一个有点调皮又有点聪明的男孩。有一天课下他想拿自己的橡皮和我交换旋笔刀,说是等我搬家去城里,就见不到了,这样可以留个纪念。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的旋笔刀窥煜很久了,对于那个年代的小孩子,旋笔刀属于稀罕物,而且我也很喜欢。后来偶尔忆起此事,我都忍俊不禁。
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那份乡亲邻里间依依不舍的情感至今记忆犹新。搬家的那天清晨,天还没亮,家里来了很多帮忙的大叔,大哥,衣柜饭厨,方桌条凳,衣服被褥,锅碗瓢盆,看起来没什么值钱的物什,却也装了满满一车。我兴奋的看着父母和邻居们里里外外的忙活着,搬运着,心里期盼着早一点去城里的新家看看。
临行前,几乎整条街巷的邻居围在装满家当的汽车旁,和父母辞别。父亲不停的分发着香烟,和大叔大哥们表达着谢意,母亲则和婶子大娘们一遍遍发出邀请,让他们以后一定来家里玩。那些婶子大娘不停拉着母亲的手,嘴里说着,真不舍得你们搬走啊,有空还得经常回来看看啊。大家一边用衣襟擦拭着红了的眼圈,一边都互相表达着乡间最质朴最深切的临别祝福。
汽车已经发动了,少年的我不知道城里和乡下有多远,见一面有多难,直到多年后我才理解了的那种弥漫在空气里的离别伤感。一起生活在乡村好多年,平时你来我往的邻里互帮友好相处,搬家意味着你和我的生活从相交突然变成平行,所以临行前才愈加难舍难分。带着那些没说透的告别话,在司机一遍遍的催促中,也在我焦急的等待中,父亲和母亲强忍难过和不舍,最后一次辞别亲邻近居,挥手告别乡邻。
我们搬离的只能算是半个老家,这里没有居住父母的亲戚,有的全是乡里乡亲和街坊四邻,但就是这些朴素而真挚的乡邻情感,一直陪伴父母到老。搬到城里安顿好一切后,父亲和母亲开始了和老家乡亲们持续的往来,老家的花生玉米,蔬菜水果时不时就被端上我家饭桌。每逢过年过节,父亲也会被母亲安排回老家串门。而新鲜的生活和周边的一切让我渐渐模糊了老家的印象,也淡忘了幼年那些浅浅的友谊。
现在想来,是当年的自己没有经历父母那些厚重的情感,所以才对搬家的意义不甚了知。后来成年后,才慢慢懂得搬家,举家搬迁对于家庭是一件大事。那份搬离生活多年的老家的无奈,对于已经习惯老家生活的父母,他们离乡背井的情感和对老屋旧地的不舍,还有街坊邻居间你来我往的纯朴乡情,都是他们难以割舍的离愁别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