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年初见
没有人追过来,相比刚才的压抑,这无垠的黑夜似乎更让人放松。杜月抬起头朝夜空看了看,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这偌大的孤岛何处该是她的藏身之地,何处又是她要走的方向?
越过一片沼泽地,爬过一小块山头,路还在无休止地延伸着。就沿着山丘上的这条路走吧,只要能远离凝魂宫,能离开这座孤岛,朝哪里去都可以,杜月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山丘上的草丛里,不断有虫子在叫,偶尔窜出一只野猫,把灌木丛撞得哗哗作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杜月已经不再那么惧怕黑夜,即使是面临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也能硬着头皮一路走下去。也许,是一个人独行使她变得比以前更坚强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知道灵缇跑到哪里去了,被凝魂抱走的时候,她特地在周围瞅了瞅,没有灵缇的踪影,也没有听见灵缇的任何声音,希望它没有事,能完完好好地躲过那些劫难。
孤岛的夜,更深露重,不一会儿头发、衣服便都被露水打湿了,杜月只觉浑身都有些软绵绵的,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一路低头沉思,不知走了有多远,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刻,一整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这样凝重的黑夜本来应该酣然入眠的,然而自己却无栖身之处。
若凝魂所说完全属实,那自己在这人世间到底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重生还是在重复别人的生命?想想还真是可笑,前尘和未来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所应坚守的信仰?
杜月拍了拍落在衣袖上的露水,继续朝前走着,脚下的灌木丛密密实实,已经让人分不清到底哪里是路。偶尔几只夜莺的啼鸣,像极了妇人在哭泣。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一个恍惚,杜月脚下一软,整个人就从山丘上滚落了下来,沿途遍布的荆棘不断刺进肉里、骨里,血不断流出,玉绿纱裙被浸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怜的姑娘就这样在这漆黑无垠的夜里渐渐昏睡了过去。
不知这样昏睡了有多久,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在轻唤着自己,然而沉重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头脑依旧昏昏沉沉,被荆棘划伤的手脚痛到几乎麻木。
在一个还算晴朗的清晨,杜月终于睁开了眼睛。她以为自己会在山丘下的灌木丛里醒来,没想到竟然躺在一张舒适的榻上。
将盖在身上的被褥拿开,杜月缓缓坐了起来,头有一些隐隐作痛,估计是从山丘上滚落下来的时候磕碰到了。刺疼的手脚好了很多,身上的衣物也被人重新换了。
整洁的房间里,有一张方桌摆在正中间,桌面上放置着饮水的茶具。
“是有人救了我。”杜月从榻上起来,穿上鞋子,朝屋外走去。
院子里摆放着一些烧火的柴火,并没有见到屋子的主人。
杜月就近在一把靠近屋门的扶椅上坐了下来,仰脸还能被温暖的晨光抚御,心里对那些琐事的介怀竟渐渐淡了些。
这里和自己在施溪村的小屋很相似,精致整洁的院落,温暖宜人的晨光,还有能让人暂时忘却过往和伤痛的那种家的感觉。
这大概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的居所吧,如果是那样,自己真怕是要遇到一位相见恨晚的知音了。
正待杜月还陷在自己悄悄的沉思当中,院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位青衫少年手提篮筐立在了门后,看见扶椅上坐着的姑娘,隽秀的眉眼莞尔一笑:“姑娘,你醒了?”
杜月有些诧异,对刚才的遐想感觉有一些好笑,这不是姑娘,是个少年。
“嗯。”杜月站了起来,轻声答道,“是你救了我?”
“谈不上什么救不救,就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去石景的那个小山丘采茶,在一片荆棘丛里发现了你,你当时昏睡了过去,我见你浑身血迹,便将你背了回来。”少年将手里的篮筐放下,关上了院门。
“那我这衣衫……?”杜月言语间似乎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尴尬。
“姑娘不要误会,衣物确是我所换,但当时我是闭着眼睛的,”言辞真灼,说罢,少年便将右手举起,“我发誓,在换衣服的时候绝对没有碰到姑娘一分一毫!”
杜月垂下了眉眼,用手抚了抚隐隐作痛的手臂。
“姑娘是被石景山丘的毒荆棘划伤了皮肤,伤口愈合起来要慢些,不过,姑娘不要担心,你身体的毒素已经完全排出来了,再休养几天便会痊愈。”
“谢谢。”
“不客气,也没费多大力。我叫尚锦,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杜月。”
“美人尽如月,南威莫能匹。”
“什么?”
“我以后就叫你月儿吧?”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