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闲来无事,整理房间中久没有理会的几个放置物品的抽屉。而那只小小的收音机,就在不经意中出现在眼前。
它只比手掌大一些,深色,式样是最普通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很旧了。之所以家中还有这样“古老”的电器,是因为对于我们来说,它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是公公在世时每天晨练必听之物,公公去世后我们留下了它,作为永久的纪念,而不知不觉间,八年过去了。
深秋的阳光下,它身上的那层黑,也泛着柔和的亮光,让我有了种再次使用它的冲动。安上两节新电池,拉长天线,拧开开关,居然有声音发出,并且音质依然不错。播放的,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慢歌,而女主持娓娓动听的话语,更是沁人心脾。当那一缕柔柔的乐曲从它小小的身体中发出,我的心仿佛成了一支琴弦,正由一只温柔的手拨动着。闭上眼,脸上是温暖的阳光,而耳边,则是更加温暖的声音。只有声音,纯粹的声音,没有任何干扰的声音。
此刻,感受着的,是另一种与众不同——是的,在现在的年代,它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突然之间,爱上了它。
在这个电脑、电视、手机普及的时代,收音机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无声无息,它似乎只存在于老人们晨练时枯老的手中,存在于儿时的记忆中。因为现在替代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让大多数人选择遗忘。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不是这一天偶然的看见,偶然的心动,或许它还会一直静静躺在那一隅无人关注的地方。
午后洒满阳光的阳台,慵懒而安宁。再次打开收音机,听任它发出的各种声音将自己围绕,广告、新闻、歌曲……不管播什么,都让人能感受一种从没有过的舒畅与享受,其中散发着的,则是淡淡的尘世气息,而这些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让日渐燥动的心沉静下来,让轻柔的声音伴你入眠、读书、赏月……生活完全可以变得无比美好。容颜易老,心情的变化却可以任由自己掌控。向往着只有收音机时的那些如水般平静、温暖、美好的岁月,让生命在如水的日子里,闪烁迷人而怡宁的光芒。
忽然发现,不仅仅爱上收音机,同样爱上的,是从前最不喜欢的梳理得光滑整齐的盘发。盘起的头发,曾经在印象中只属于中年妇人,虽然端庄,却过于老成,远不如一头松散的披肩长发自由而浪漫。而当岁月一天天流逝,自己却象无数中年女子一样,也渐渐爱上了它。每天对着镜子,将长发挽起,细细梳妆,不再青春的面容,却依然写满对未来对生命的渴望。
爱上收音机,其实是爱上一种古老的生活方式;爱上盘发,其实是爱上岁月渐逝后生命的从容。
也许,是我们已经开始变老了罢?但是,这样的老,同样让我欢喜。
还会爱上什么?
爱上京剧的青衣,爱上沉沉西落的夕阳;爱上简单的食物,爱上单纯的交往;爱上宽大的衣服,爱上路边满地的落叶;爱上最古朴的生命,想回归到生命的最初时分——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这样,渐渐地远离红尘俗事,回到自然。
还有,最重要的,爱上你。
爱上你日渐苍老的容颜,爱上你额角的几缕白发;爱上你辛勤忙碌的身影,还有,那一路走来携手并肩的温柔。
爱上你,也许只是因为你的微笑,因为你的声音,因为你入神读书时的面容,因为你走路的姿势,甚至,只是因为你抽烟的样子。没有世俗的标准:钱或权,家世或出身。爱上你,只因为是你是你。抛开世俗的所有条件,走向你,爱上你,用最最原始的心,最最古老的方式。
爱上收音机,只是一瞬间的感触,而爱上你,则是一生的承诺。
“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曾经熟悉的旋律……”童安格温情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而这首歌,不仅仅在午夜,在年青时无数个时光里,在暗中、在阳光下盘旋。
而所有的一切,就从爱上收音机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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