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一边开车穿行在城市的车水马龙里,一边听戚老师朗读的王开岭的《荒野的消逝》,听着听着,不由勾起很多关于“荒野”的琐碎回忆。
荒野在不断地消逝,而我也已离开“荒野”多年,久到连回忆也只能向童年里去寻找了。
童年的荒野,是吃货的天堂。
春天里,草儿还未冒芽,可已经解冻的野地里已经有了甜甜的茅草根,萧瑟了一冬的田野,是孩子们既能解馋又能疯玩的宝地。
挖茅草根,得趁着茅草还未冒芽,还得会挖,才不会把又白又嫩的茅草根挖断,挖出一根,往往在袖子上擦一擦泥土,用手一捋,就可以入囗了,又甜又脆,还夹着泥土的味道。
过不了多长时间,等茅草冒了绿,就有谷荻可以吃了。谷荻只有嫰的时候好吃,老了就不能吃了。剥开一层层的绿衣,是白白一缕,吃到嘴里,一丝淡淡的甜,还有一缕青草的香气。
采谷荻是个技术活,一不小心就会揪断,只有耐心、细心的孩子衣兜里才会装满谷荻,在课间的时候,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拿出来与要好的小伙伴们一起分享。
到了夏天、秋天,荒野更是慷慨、大方、好客的很。野葡萄、野酸枣、野枸杞,甚至苘麻的“青青包”,都是能入嘴的好东西。
大人们让去打猪草,也是孩子们打牙祭的好机会,往往会吃得嘴上、手上、衣服上五颜六色的回来。漫漫地大洼里,哪里有好吃的,也是只有要好的小伙伴们才能分享的小秘密。
童年的荒野,是儿时开心的乐园。
我们的小村号称“小台湾”,小村的四周,不是河、沟,就是大片的洼地。河边沟沿、连片的洼地里长满了野生的芦苇。
茂密的芦苇荡,那是村里几代孩子们童年的乐园,尤其是在那其间纵横交错的小路,几伙孩子,相互在小路上挖陷阱,用绿色的丝线设路障,相互捉弄,又相互破坏,乐此不疲。脸上、胳膊上被芦苇叶子划的一道道儿的,也毫不在意。
湾边上,有邻村的一棵杜梨树,树干很粗,估计得有些年头了,淘气的小子们往往在杜梨还没熟时就开始去“糟蹋”,等熟了,树上的果子也寥寥无几了。看树的老婆婆一出现,一帮孩子们“嗤溜”钻进了芦苇荡,不一会儿就溜回了村里,气得老婆婆还曾去学校告过状,可惜一次也没抓住过现行。
小村西北角的大洼里,每到初秋的季节,就会开满成片的野菊花,金黄色的一片,在夕阳下尤其惊艳,以至于多年来一直让我念念不忘。
随手釆下一把,插到漂亮的酒瓶做的花瓶里,不用搁阿司匹林,顶多换上几次水,十天半月的,照样生机勃勃,颜色不减。它的茎折断后,会流出白色的汁液,粘到手上,不一会儿就会变成黑色,有股子说不上来味道,因此,我管它叫“臭菊”。
我还曾极喜欢一种春天里开放的小野花,白色的花瓣,花心里带一抹若有若无的粉色,花朵全开时也只有豆粒般大小,细细密密的,有点儿像“满天星”,但却不是满天星,我至今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甚至不知道它们是否有名字。
我曾把它们移植回家,种在一个破脸盆里,琢磨着怎么让它留下种子,或者花开得更大一些,期待着有一天把她变成我的“家花”。
每每经过公园或路边的绿地,面对着千姿百态的花色,甚至用它们摆出的各种造型,我的心头却往往会掠过那片夕阳下的金黄和那小小花心里一抹粉白……
如今的小村,四周的洼地,早已填平建了厂房,大片的芦苇荡,一部分被填平变成了宅基地,其余的大多被种上了树,湾边邻村粗粗的杜梨树早已不知所踪……
关于“荒野”,于我,如今真的只剩下回忆了,而小村里如今的孩子们,连回忆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