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近乎最冷的时候店里没什么人来。
我在周六早晨取下围巾走进店里时,文老板正在用火钳生第二个煤炉的火——右边的那个。
刺儿则趴在左边的炉上睡觉。
“不会烫伤吗?”我轻声问。
“给他垫着东西呢。”文老板说。
“昨晚又和女孩出去了。”文老板戳了一下煤,指指刺儿。
我走近在他旁边坐下,发现他戴着耳机。
“小绿呢?”文老板端来一杯茶,放下问我。
“在我房里。”
“今天就走?”
“嗯,下午三点的火车,票已买好了。”
“工作呢?”
“辞掉了。”
“小绿能跟你,也挺好的。”文老板想了想说。
“是我跟她。”我说完文老板甩了甩手。
“所以你是来跟刺儿告别的?”文老板也坐在炉边。
“不,我们走之后再跟他说。”
“行。”
“走后刺儿就拜托你了。”
“哪里话,”文老板挥挥手,“你来之前不也一直是我照料嘛。”
“其实刺儿是个顶好的人。”
“我是知道的。”文老板停下手里的事情看了看睡着的刺儿。
我一边看着早间新闻一边等刺儿醒来,他又睡了大约两小时,其间店里来过两人,又都走了。
“几点?”刺儿一醒便问。
“九点。”我回。
他撑起的身子又趴下去。
“在听歌?”我问。
“命嫌。”(歌曲“被生命厌弃的人”的简称)
“不冷?”
“不冷。”
“丢下女孩回来了?”
“没拿她的钱。”
“有什么打算?”
“又水了一篇文章。”他有些不易察觉的丧气。
“还是投出去石沉大海?”
“杳无音信。”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认识了小绿?”
“聊过三四次,挺投机。”
“聊些什么?”
“你,暴力,生物学,哲学,孩子。”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有时我觉得这个世界不太适合我。”
“有时?”我反问。
“很多时候吧。”
“吧?”
“或者说我不太适合这个世界吧。”
他睡着了。
“吧。”我接。
我思索片刻,还是无法彻底理解刺儿。
有时像个哲人,有时又像个孩子。
或其实并不冲突。
我最后一次帮他付了饮料和鸡肉钱,留下五百块。
我起身时,刺儿又梦呓一句:
“我操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