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苏梨衣

或许我们穷尽一生，都道不明说不清爱情是什么。

张爱玲在她的散文小说《爱》里面写道：“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间时间无涯的荒野上，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爱情，就是这么简单，却又如此不易，日月星辰每一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我们居住的时空也在宇宙浩瀚中自行运转，而我们人类又是那么的渺小，人力在自然面前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可能下一个转角你就会遇到你的真命，也可能，这一生，你都无缘一次真正的爱情。

在写给胡兰成的信里，张爱玲这样说道：“在你面前，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生活中的张爱玲是孤傲的，睥睨人生是她一贯的姿态。而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她已经没有了自己。张爱玲无疑是个纯粹的真性情人儿，而令人惋惜的是，她爱错了人，也辜负了自己的一生。爱情有时就是如此不公，无味的付出或许到最后只是一场空。

我曾经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爱情才是真爱呢？无数次，在校园里，在大街上，在每个生活的角落里，在每个人的眼睛里，我嗅寻着爱情的气息。

1.

我想，我找到了。

那时我还在上大学，夏日的清晨，我和往常一样走在通往教学区的路上，不远的前面走着同专业的一位女生，我正想快踱几步去跟她搭个话，忽然看见她愉悦的飞奔起来，仔细瞧去，从不远处的左道上，也正有一位男子奔跑着。我定睛一看，是她男友。二人在两条路的交点深情相拥，好久好久…….那一幕至今仍深深的印刻在我的脑海里，给予我极大的震颤。

当时无意识的在我脑海中搜寻出这样的画面与之相匹配：白素贞与许汉文在杭州西湖的断桥上被迫拆散的场景。是的，他们的相拥是有着同等力度的震撼力量，因为他们每天都见面，每天都在一起，而一夜不见如隔三秋，想要把对方都吞噬到自己的生命里。那时，我以为，这就是我找到的真爱。没想到，他们相恋不到半年就分手了，从此以后形同陌路。我才明白，这不是真爱。

2.

后来，我又在别人的眼睛里看见了爱的化石，我想这次我是真的找到了。

那是一个远方的阿姨，虽叫阿姨，也只比我大个六七岁而已，前两年她才结的婚。有一次去她家串门，阿姨从厨房出来，叔叔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只见二人同时很自然的翘起嘴角，冲对方笑了笑，在他们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对方，只存在爱和温暖。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人们的眼睛里寻找爱情。

3.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连眼睛也开始说谎了。

那是在一次采访中，因为老板的儿子办满月酒要写一个脚本，我便被派去月子中心采访老板的妻子。老板比妻子大整整十岁，所以我一直在想，他们的结合或许并不是爱情那么纯粹。见到他妻子之后，我注意观察老板的眼睛，原来他的眼睛也会发光，我忽然意识到，他是真的爱他的妻子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一个男人的爱可以同时分散给很多女人，更甚者，爱或许只是一瞬间的，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它就会被友情、亲情、人性的自私与暴虐所遮蔽。

4.

现在，我想是爱情把我打败了。我已疲于去寻找所谓的真爱了，这全然与我无关。

毕业后我曾经问大学室友，“你还相信真爱吗？”她说：“我压根就不相信这东西存在过。”我弱弱地说：“我现在也不信了。”一次初恋，312天，却已经耗尽了我一生的精魂，眼泪悲伤成河，在每个漆黑的夜里哭诉着自己的不幸与悲哀。

我想，我听过的关于爱情的最温暖的句子，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想离”。从青丝走到白发，在光阴的脚步里，一生很长，长到长了皱纹，落了牙齿；一生又很短，短到可以用数字来做减法。

如果在80年代，这都算不上是一种理想，因为那时候离婚还不普遍，只要是自由结合的很轻易便走到这条路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凡差不多，也都能善始善终。

5.

然而不幸的是，我们遇上21世纪的爱情。

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我们的生活方式也在发生着变化，更何况是我们的爱情呢？急躁是这个时代的毛病，连爱情也启动快餐模式。

“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

女孩摇摇头。

男孩转身而去。

或许女孩不是真的想拒绝这个男孩，她要的或许是那一份坚持与唯一。可能某一刻，她爱上的是勇敢的你，执着的你，非她不娶的你。

而男孩，却不愿过多的做出努力与付出，因为这个时代是懒惰的，人也是懒惰的。我们在工作、家庭、压力中消磨了过多的精力，我们已提不起勇气去用一个月、一年或者十年去赢得一颗芳心。

男人们都说：“这样做的是傻子，他丫脑子有病吧！这世界，缺什么都不缺女人。”酒吧、夜店、洗浴场所，红灯区，一夜情、婚外恋、小三小四、干爹，这是这个时代的特有标签。性欲是人正常的生理需求，然而，当一个时代只剩下这种纯动物本能，这个社会或许就离灭亡不久了。

6.

在《北京爱情故事》这部电影里，我似乎找到了最终的答案，以至于使我不再如此悲愤。

少年的爱情纯真而美好，他说：“初吻是甜甜地，暖暖的，滑滑的。”

青年的爱情是眼里的一见钟情，含着荷尔蒙的冲动与责任。陈峰对沈彦说：“有的人，认识一辈子，你知道永远都不能发生什么；而有的人，认识一秒钟，你就知道这是你想娶的那个人。”

中年的爱情，是双方的审美疲惫和平淡期，以至出轨寻找新鲜感和刺激感。而老年的爱情，则是一种超越生死的至亲至情。

人生的一辈子其实就是爱情的轨迹，每一个阶段都有它鲜明的特征，我们都在循着这一个轨迹前行，尽管你自己可能并不自知。它已然像价值规律一样，会有差异化的波动，但大体方向不变。

既然如此，我也豁然许多。我不必纠结于寻找那个独爱我一生的人，因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的诱惑太多，而人自身的生理心理结构又如此复杂，变化随时存在。

这世界，还是不要看得过于明白清晰的好，能糊涂处且糊涂。就像现在台湾流行的二八哲学，人生倘若十分，八分努力，二分休闲，是最为合理的。用在这里，就是八分明白，二分糊涂，这样的人生，可以看得见前方的路途不至于迷失，又不至于过于较真缺失了一种淡定自若。徒然，爱情也追求一种朦胧美，亦真亦幻才是人生真境界。

爱情是一场修行。从繁芜到出尘，顿悟，或许就在一刹那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