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跟你很像


文/安安

小时候,妈妈总说我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但我从来不相信,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但所有人都说,我跟你最像。

我七岁以前的记忆都是在老家的村子里,那里有四孔窑洞,有一个大院子,院子在半山腰上,山下有一条小河。那时候我除了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到处乱窜之外,就是坐在院子外的大槐树下,望着小河旁的那条路,希望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路的尽头。

我是在城里出生的,那年计划生育非常严,出生后我和妈妈便被送回老家和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姐姐一起生活,你却留在城里继续打工,一年好像就回来一次。后来,等我稍微大一点了,妈妈也和你一起去了城里打工,我就只是每天跟在哥哥姐姐的屁股后面,可他们似乎总嫌我跑的慢,常常把我丢到家里。从我记事起,除了春节能回来和我们团聚,你就一直在外面奔波着,打拼着。

在我七岁那年的夏天,你回来了,说要接我到城里去上学。那时候我虽然不喜欢上学,但想到能跟你和妈妈在一起,就很开心。你带我离开了村子,坐上长途汽车,那是我第一次体验晕车。你中途下车为我买了雪糕,奶油味的,吃完以后感觉舒服了很多。我去城里的第一天,你和妈妈正在搬家,我看着房间里的东西,一张双人床,两床被子,一个沙发,一个衣柜,还有做饭用的厨具,这便是几乎所有的家当。

后来你陆续把哥哥姐姐也接了过来,我们又搬了几次家,从单房变成了两室的套间,买了洗衣机、电视和书桌。那时,你的工资是每天一百块,妈妈则是每天五十块。


在我上小学五年级时,你和妈妈商量着在城里买块地,自己建房子。于是,你到处借钱,在当时很偏僻的一个地方买了只能建两个平房的一块地,房子终于在第二年建好了,上下两层,那年你举债五万块。

哥哥结婚前一天,你喝醉了酒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没有任何积蓄的你,答应了准备过门的嫂子家的全部要求,因为盖房时借的钱还没有还清。那年我上初中,你没看到的是我自己一个人躲在另一个房间跟着你一起哭了。

从没有要求过我的你在我高考前夕对我说:考不上二本就再补习一年吧,咱们家就你一个学生了,一定要上大学。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为你争口气。那年我的高考成绩高出二本分数线二十分。填报志愿时家里没有人,你没有问我想去哪,你也没有问我报的什么专业。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就我的学习成绩说过什么,你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你自己决定就好。

上大学后,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的你突然来了电话,只是问我:钱够花吗?每次寒暑假结束要返校时,你总会对妈妈说:多给点生活费吧,要好好吃饭。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考试考了第几名,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让我好好学习,你甚至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定”这个词,你甚至很久都没有跟我说话,暑假回家很少见你,只有寒假时,你才会在家。

大学毕业,工作签到外地,春节假期回家,突然发现你的两鬓已被染上白色,本就不胖的你,更瘦了,你的腰一直不好,此时走起路来有些佝偻。我知道,你终于抵不住岁月的风霜,开始变老,下巴周围的胡茬刮了又长,但重新长出来的却变了颜色。你才年近六十,本不该这么沧桑。


从你带我来到城里的那年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我长大了二十岁,而你,却老了二十岁。你额头越来越多的皱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或许是你年轻时经历的那些苦难,流过的眼泪和汗水。现在家里四世同堂,你有三个外孙,两个家孙,我知道,你还在等我成家。是你和妈妈一起从无到有建立、支撑起这个家,如今我却还是你放不下的牵挂……

那天将你和妈妈还有我三个人的合照发到了朋友圈,朋友们都在下面评论道:你和你爸爸长的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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