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树万树梨花开
致一一:
再见你,满树的梨花开的正好,沾着雨水显得透明皎洁,而你对我那浅浅的一笑,犹如那枝上含苞待放的蕊,清清凉沁入我的心扉。顷刻,时间好像忘记了继续转动,这尘世里的喧嚣也都绕道而走,周围静的,只有我们。
早些天就听爷爷说你要来,我虽一脸波澜不惊,内心里却兴奋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和你分别已过了十年,这十年里,我不知道你的模样经历了怎样的变换,你的人生又增添了怎样的故事,我所知道的一切,不过是从爷爷那里听来的“上高中了”“上大学了”“学习还行”“毕业了”这些东西。关于现在的你,我一无所知,甚至,我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
我从不敢相信我会这样爱着你十年,但我就是在想念你的一天天里度过了十年的光景。墨墨说我虚掷了光阴,我并不觉得,人就是这样啊,只要自己心甘情愿,任何代价在他眼里就会变得不值一提。一一,我爱你,等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等到你,见到你就好了,我不可惜这十年。
南方山区的雨,急而大,粒粒雨滴像是豆子般被人从天洒下,雨滴打在屋檐上就像滴在我心里的沙漏一样,我和爷爷下着棋,却无心恋局,想着你为什么还不来呢,是雨把你挡住了吗?会不会车子在大雨中出现什么故障了?
等了好久,你才来。此时雨小了,天灰蒙蒙的,地上掉落了好多梨花,一点两点随意分散着,很美。你从黑色的轿车下来,细雨粘在你的头发上,散发着淡淡的光亮,“外公。”你笑着和爷爷打招呼,并没有看我。
“一一,来,进来坐。有雨,别着凉了。”
你随爷爷进了厅堂,就着榻上的棋局坐了下来,我递给你一杯暖茶,你笑笑,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我心里有淡淡的失落,觉得你可能不记得我了,爷爷有很多学生,在这个村里,我的父辈和我这一辈,无不以跟着爷爷学习国学为荣的,那么多人,你怎么记得住?亦或是,我的容貌变化太大,你认不出我了?
“一一,这是你尹湛哥哥,你还记得么?”爷爷问你。
你的眼光闪烁着,努力的搜寻着为数不多的记忆,过了好一会儿,你尴尬的笑笑,“记得。”便没了下文。
我不怪你,你的记忆本就不全,可是一一,我多希望,你是真的记得我。
你和爷爷聊了很久,天南地北。这次,我知道你到过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人,有很多很有趣的故事,你的人生,属于流浪和自由,多了精彩和洒脱。
夜临,我回家,你跟出来,用疑问的语气叫:“江尹湛?”
我惊喜地回过头,“嗯?”
“我记得你,不过记忆很模糊。”
听到这句话我很开心。其实有这句话就够了。 江尹湛
第二天,陶九一早早的起了床。趁着清晨光线好,她准备拿着相机四处采采风。这一座山里的古村落,保持着很多晚清的建筑和淳朴的民风,陶九一漫无目的地走着拍着,忽而看到江尹湛在侍弄门前的花草。
“江尹湛,”她叫道,“早啊。”
江尹湛抬起头,儒雅一笑,“早!”
彼时“咔嗒”一声,陶九一原来早早的拿好了相机,等待江尹湛的那一次抬头。
两人相视一笑,陶九一晃晃手中的相机,说,“我只是觉得画面很好,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村子里的生活很闲适,知道陶九一会在早晨的时候去拍一些照片,江尹湛便放弃了侍弄他的花草,陪着陶九一四处走动,告诉她哪里好看,给她当导游。
江尹湛在村子里的小学教语文,陶九一也跟着去,拿着相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说:“不能放弃这么好的模特。”
闲来无事时陶九一也和江尹湛对弈几局,不过她棋艺本来就不好,偏偏好胜心强,于是经常耍赖,江尹湛也不说什么,任由她光明正大的悔棋。倒是老爷子看不下去了,道,“小人行为,不能容忍!”陶九一狡辩道:“我这叫兵不厌诈!”
看陶九一这样,老爷子半开玩笑的对江尹湛说:“阿湛,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可不能跟一一学坏了啊!”
江尹湛笑笑,温文尔雅的作了一个揖,“爷爷放心,尹湛不会学坏的。”
陶九一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时代了,还作揖。”
江尹湛并不回嘴,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笑笑,陶九一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取笑他了。
(二)梨花一枝春带雨
给尹湛:
我在山路上停车踌躇了很久,因为记忆。车窗外的风景秀丽,正是初春时候,远处层峦起伏的山峰笼罩在一片雾霭中,隐约的黛青色像是江南水乡女子的青丝在轻风中飘扬摆动。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也仿佛随着那女子的发丝凌乱了。
十年前,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有些记忆丢失了,有些人有些事只是模糊的记得个大概,包括你。我记得你的名字,但你的样子我怎么也想不起。有时午夜梦回,梦里有一个少年向我介绍:“我叫江尹湛,你呢?”
这样的梦困扰了我很久,但我却没想去解开它。因为有些过去终将是过去,我们无法挽留。直到一个月以前,父亲打电话给外公,是你接的电话。我在旁边听到你的名字,顿时觉得我应该回去找找,不仅仅是找你,还要找我的记忆。
到达目的地时,雨已经不像原来那样急了,我打开车门,梨花的香味和着雨丝在空气里蔓延,你站在梨树下,温文尔雅的样子和满树的梨花很搭,我从那时候就有用相机把你拍下来的冲动,可是不礼貌,怕你见怪。
我在榻上坐下,你递给我一杯暖茶,我记得你嘴角浅浅的笑,如梨花含苞待放。
外公向我介绍你,我只觉得熟悉,想要想起关于你的事情却想不起,我表示很苦恼。你表现出失望,你肯定会失望的,因为你记得曾经和过去,而我却忘得一干二净。
我鼓起勇气叫出你的名字,但我想说的话却没有勇气说出口。我想问关于我的过去,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丢失记忆,却不想看到你脸上失落的表情,于是,像是安慰似的,我说:“我记得你,不过记忆很模糊。”你高兴的走了。
以前我从没觉得善意的谎言有什么用,看见你的样子我忽而觉得撒个善意的谎言也不错。或许你于我,本就是特别的吧。
我依然做着奇怪的梦,不过梦里却不是那个向我介绍自己的少年了。梦里出现了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她乌黑的头发直直顺顺,齐眉的刘海整齐有序,扇子样的睫毛下住着溪水般灵动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水润的薄唇,美的就像是从那古典画里出来的古典美女。
我总觉得这张面孔很熟悉,总想却又想不起来,只好不想。
很多日子、很多事情我便是这样过来的,得不到的就不要,想不清的就不想,何必徒增烦恼。
我却未曾想,有些烦恼就像命中注定似的,你是无论如何都逃避不了的。
一一
这日天气晴好,陶九一心想着不能辜负大好春光,正巧一张藤椅映入眼前,她便搬着藤椅坐到梨树下小憩。经过那日雨水的滋润,这棵老梨树的花儿掉落了精光,嫩绿的新芽或舒展或层叠着,热烈的阳光照下来也变得清爽可人。
正当陶九一迷迷糊糊时,耳边传来江尹湛温柔的声音:“一一,你睡了吗?”
陶九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江尹湛的脸,而是梦里那位女子的脸,但却坐在轮椅上,显然下肢已经不能行动。陶九一惊讶的起身,但又马上平复了,她在这长大,小时的玩伴会出现在梦里并不奇怪,也许是在潜意识里自己还记得这个人罢了,只是在梦里那样健康美丽的人怎么现实中是个残疾呢?
“一一。”林墨的声音很甜美,她的脸上带着病中虚弱的笑容,“前些日子听尹湛说你来了,不好意思,我这几天身体不太好,不方便行动,所以现在才来看你。”
虽然不知道这位女子的名字,陶九一还是笑得一脸灿烂:“没事没事,我也才来了一两天,再说身体要紧。”
“墨墨,我去跟爷爷问个安,你和一一先聊着。”江尹湛说着将林墨墨推到藤椅旁边,然后进屋去了。
陶九一见江尹湛走了,乖巧文静的样子一下子没了,一连抛出了好几个让林墨哭笑不得的问题。“墨墨姐,你和江尹湛是不是情侣啊?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啊,洗起来不会累吗?你说江尹湛是不是像古代的朽老头啊?还作揖还问安……”
林墨正纠结该怎么回答陶九一的问题时,只见陶九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说话,江尹湛下来了。”
果然,林墨看向门边的时候,江尹湛也搬了凳子走来,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顿时觉得陶九一可爱。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江尹湛问,“聊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就随便聊了些。”林墨说。
这天下午江尹湛和林墨聊的都是小时候的趣事,日薄西山夜色袭来,人散尽后陶九一突然觉得很孤独,这种孤独不知从何而来,萦绕心头久久没有散去。
(三)梨花一枝春带雨
亲爱的一一:
听说你来了,我很开心。时隔多年,我一直怀念你天真可爱的模样。可惜那几天身子骨不好,没能立马去见你。
(四)梨花欲谢恐难禁
(五)梨花满地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