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月儿寄相思

文/桃小野

凉风乍起,秋意渐浓。路过小区花园时,已隐约能闻到桂子的香气了。

晚饭时,先生说,过些天该去预定些现烤的鲜月饼了,有时间再到商场转转,买些烟酒茶之类,回头好送一些给双方的父母。

真快呀,又近中秋了,商场里各式各样的月饼越来越多,可怎么就不想吃了呢?

流年似水,那年那月,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记忆里的中秋,月光如瀑,秋凉似水,现在想来,少了份团圆的欣喜,更多的是思念与惆怅。

忘不了,年少时的秋日黄昏,收工后的爸爸,骑着单车,带着我去二十多里外的镇上,到外婆家送月饼。二十年多年前的月饼,没有很多花式,只有豆沙和五仁的,用泛黄的食品纸一块一块的包着,用一根根红色的塑料丝带扎着,四个一串地挂在自行车龙头上,一边一串地在月光下晃着。

那时二十多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秋虫啾唧,天色渐暗,晃着晃着,我打起了瞌睡。迷糊中,外婆家到了。外婆的笑声和屋子里的灯光,以及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有鱼有肉的晚饭,会让我一下子醒来。而我最喜欢吃的,还是供奉嫦娥的水果和点心,外婆总不忘留些给我。月儿还未圆、天还未凉的日子,她就盼着我来了。

晚饭时,三舅关于我成绩是否还是年级第一的询问,始终让我提不起多大兴趣。我关心的是,年年不回来过中秋的二舅和二舅妈,在北京的服装生意是否红火,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很精彩吗?那是一定的,二舅托人捎回来的能清晰地看到亚运会直播的三元彩电,就是最好的证明。北京天安门,还有故宫和长城,等二舅回来,我是一定要让他带我去看看的。

也就是在那年中秋后,外婆担心我得不到忙碌的父母悉心照顾,坚决要求把我留在她的身边,我转学到了港口小镇的中心学校。整整五年,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外婆便全身心地照料着我的饮食起居,对我娇宠有加。

有时,面对我不可理喻的坏脾气,爸妈和舅舅总说我被外婆惯坏了,长大后,这样的倔性子是要吃亏的。外婆听了,却不以为然。她总是对全家人说:“老天给我们家送来这么有灵性又良善的孩子,我要把最好的都给她,一直看到她嫁人生子才安心。”

而彼时的我,心早已不在外婆身边。夜深人静时,我时常望着窗外的月儿,梦想着早日离开小镇,找寻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我用心地读书,那份努力无关什么确切的理想和目标,只想赶紧找到一条路,一个出口,飞走,飞远。

用心的结果是,中考的成绩异常优异,在好多同学的惊羡中,我不用再留在小镇念高中了,我以超出高中分数线80多分的高分考上了中专,被市区一所卫生学校录取。夏天过后,我就兴奋地背上行囊,离开了外婆,独自生活去了。

只是,离开小镇没两年,我就后悔没留下念高中,开始怨恨自己过早的、近乎急切仓皇的离家,但是,一切都转不回去了。急着想飞的我,终究却没能飞高飞远,而最亲的外婆,也在我离开她的第二年的秋天,生了一场急病,永远的离开了我。走的时候,她还不到60岁。

当我赶回去时,她的名字,已刻在冰冷的墓碑上。几乎哭晕我,发疯似的撞破自己的头。我责问苍天,为什么要用“好人一生平安”这样的谎言来欺骗世人,还要把我最亲的外婆,在这即将合家团圆的日子,毫无预兆地带走,从此,让年少的我,在无数个不能成眠的秋夜,过早品尝到生离死别的滋味。

世事无常人奈何,又见秋月当空照。今夜,难掩心头思绪的我,只能写下这些短短的文字。外婆,我想你了,总有一丝未曾相报的愧疚在心头。唯有,遥望月儿寄相思了。

外婆,如天地有情,愿来生,我还做你身边的那个小小囡。只是,这一次,我再不会早早就溜走。我要看着你精神百倍活到百岁,还像从前那样对我说,吃来吃去,还是上海来的月饼最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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