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露滴清响
01.
“人活在世上,漫长的岁月,要想日子过得有滋味,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陪着才好。”
这是85岁的奶奶经常和我唠叨的话,她还会在我扶她晒太阳的时候对我这个快27岁的孙女说:“丫头,自己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日子过起来比这晒在身上的太阳还暖和、舒服。”
爷爷就是奶奶当年自己找的心仪的人,每次说到爷爷,奶奶都像回到少女时代,一脸的满足和幸福。不过,要不是当年奶奶的坚持,还差点让另一个人当了爷爷呢。
奶奶年轻的那个时代,婚嫁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也没有互相相看的习俗,双方家长同意,媒人把两个人的八字放在一起,合上了便认为是一种很好的婚姻。
媒人说奶奶要嫁过去的这个人家家境还不错,小伙子干活也踏实,是过日子的人。父母同意,奶奶也别无选择。
选了一个好日子,吹吹打打,一顶花轿,奶奶出嫁了。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尘埃落定。
谁料,洞房花烛夜,奶奶跑了!两家的人找了一宿,也没找到人影!
一个礼拜后,奶奶的弟弟从市里的一个派出所把奶奶接回了家。
原来结婚那天,待大家都散去,喝得醉醺醺的那个所谓的爷爷踉跄着脚步进入房门时,被早就自己掀掉盖头的奶奶看到长相,当时就吓了一跳:浓眉黑面,嘴歪唇凸,脑门往里凹陷,鼻子扁得几乎和脸齐平。
天哪,太可怕了!奶奶说当时她就吓得魂飞天外,拔腿就往外跑,还好,这个喝成醉鬼的人想追,却咕咚一声,醉倒而睡。
奶奶说人在受到惊吓时会跑得很快,为了逃离那副面孔,奶奶在夜里一路奔跑,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跑到一片树林,就在黑黢黢的树林里胆战心惊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她辨了辨方向,一路向大城山市走去。因为她曾听人说过,那里有一个可以办理离婚的地方,她要离婚,坚决离婚!她不和这样丑的人过一辈子。
大城山市离奶奶家一百多里地,我的奶奶走了两天,一路上只靠着要点饭吃,终于走到了。到了大城山市,奶奶左打听右询问,终于找到了民政局。
这下奶奶可不走了。把自己的情况说明,说那家欺骗了奶奶和奶奶的家人,接亲时是找的别人代替的。那时候新媳妇娶进门是要未出阁的女孩儿搀扶进来的,就是那个好心的女孩儿告诉她的。奶奶原想那女孩儿说的是不是太夸张了,没想到自己看见时,更吓人!
工作人员劝奶奶,说让她回县里解决,奶奶不走,奶奶哭着说,她如果真的回去,就再也出不了那婆家了,婚也会离不成了,就得在那儿和那个人过一辈子。
奶奶就要离婚,一连几天住在那里不走,哪怕在大厅椅子上过夜,第二天再继续要求离婚。
工作人员见19岁的奶奶这么执着,就去核实了情况,大概谁都不忍心让青春如花的奶奶嫁给一个那样模样的人吧,几天后,给奶奶办了离婚手续。
奶奶被从市里接回来后,没在村里住几天,就到她十几里外的姑姑家住了,因为村里总有闲言碎语,那个年代离婚,就是一桩新闻,会被远近的村子传得沸沸扬扬。
02.
年轻的女孩儿都是摇曳的花枝,灿然开放,等着她喜欢的人的脚步。奶奶不是这样的女孩儿,奶奶是擎着花枝自己寻爱的姑娘。
一次,奶奶的姑姑去集市上买小猪崽,去了半晌还是两手空空而来。要知道那个年代养一头猪等过年杀了,不仅可以卖钱,一家人过年的肉也有了,挑选一头好猪崽回来养,可是一件重要的事。
姑姑气呼呼的回来了。
“姑,怎么没有买上猪崽?”
“买啥买,好猪崽都让王庄的那个小伙子挑走了,他家是养猪的,他会挑猪!”那个小伙子这么厉害?从此我奶奶就记住了王庄有个会挑猪的小伙子。
奶奶跟她姑姑问,那个小伙子成家了吗?
她姑姑说,咋了,想嫁给他?我找人给你问问。
有一技之长就好,再说我也可以帮他养猪嘛。
奶奶的姑姑给问来了,小伙子还没成家。
“我想见见他!”奶奶说他不能因为离过一次婚就心气低了,她要嫁得更好,而且要自己找喜欢的人。
奶奶可是吃一堑长一智,得先看看人长得怎么样。
小伙子托人带过信来:我没空见她,她要是想见我,我明天去赶集,路过村东的小桥,就让她在那等着吧。
以前人们赶集,一大早就会起身,因为集很远。奶奶为了看见那个小伙子长什么模样,天刚蒙蒙亮就到王庄村东头小桥上等着去了。
初冬,她吹着凉凉的风在桥上站了半天,看到好几个骑着车子路过的赶集人,没有一个人下来跟他说话,当然也不知道哪个是她要看的小伙子。
奶奶悻悻而归。如若这件事给别人,早就放下了,兴许人家小伙子不愿意呢。
奶奶可不是这样的人。她做了当时令她姑姑都意想不到的事——亲自去王庄小伙子家去了,说是要给姑姑买几头猪崽。
这样自然看到了她要看的人。
一进人家院子,奶奶就看见一个年轻人正在给猪喂食,六七头猪分别围着三个槽子吃得正欢。另一个猪圈里,几头小猪也在吃食。再看那个小伙子,五官端正,高高的个子,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奶奶把自己扮成一个买猪的,问这问那,把自己想知道的都问明白了,心里很是满意,喜欢上了人家。
出了人家院子,奶奶还自己和村里的人打听这家人怎么样,了解了不少情况呢!
猪当然没买,回来后就跟姑姑说要嫁给这个小伙子。奶奶的姑姑找人保媒,小伙子一听是那天来买猪的姑娘,立刻表示愿意,小伙子家里也欣然同意了。
于是,在第二年春天,那个会养猪能过日子的小伙子成了我爷爷。
奶奶嫁过去后,和爷爷一起养猪,奶奶的能干和勤俭立刻在村里出了名,村里人都羡慕爷爷找了一个好媳妇。
爷爷呢,自然对奶奶好得不得了,用自己坚实的臂膀温暖了奶奶一辈子,是奶奶口中的太阳呢!
在那个年代,奶奶就有勇气自己寻找爱情,她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生儿育女,品尝生活的各种滋味,走着自己满意的人生,在远近的几个村子,还成了一段佳话呢!
这不,奶奶又催促我了:“丫头,也不小了,自己的太阳自己去找啊。”
我笑着答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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