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零星缓缓移动的灯光似乎是门前唯一的光源,除了身后那盏常常不愿打开的白炽灯。头爷坐在门口的小凳上,翘着二郎腿,左前臂落在腰间,右手担着一根快要点完的烟,时而放到嘴唇边吸一口。他似乎望着远处来来往往的船影,又似乎是一直望到了遥远的未来,抑或是过去?下午从医院回来,医生对他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萦绕,然而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无法治好自己身上的病,而是担心这里没了他怎么办?
他已经生活在这里50多年了,他亲眼看到了这里的变迁,从一个小小的渔民聚居地到如今只剩下几个人在这里住着。以前的渔民都已经上岸了,仅剩下他们和另外两家老人在这里。这几十年里,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家户户似乎都奔小康去了。然而一条河堤似乎将他们与那个飞速发展的社会没有半点关联。每次他女儿回家带给他的东西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从未见过的,他既欢喜又落寞。
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我的努力是否一文不值?直到如今,在迎接死神的到来之前,他最终选择了相信命运,他想起他爸临终时对他说的话,或许这就真的是命。
此时,妻子从棚子里走出来,走到他身边,说天凉了,回屋里去吧。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思,而瞬间又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好!”
妻子便没说什么,转身往屋里走。
头爷转身叫了一句,“伴儿?”
妻子回过头来,应了一句,“嗯?”
头爷似乎想说什么,但等了2秒之后,他应了一句,“没什么,快回屋里吧,今晚真是冷。”
妻子便转头回到屋里了。
头爷转回身子,看了看远处船上的灯光,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叹了一声,“天凉得真快!”变起身走回棚屋。
是啊,这才是初秋,一入夜,气温就马上降下来了。江边的风开始猛起来。这对于常年在江上的渔民来说不算冷,头爷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他现在是感受到了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