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时，红花用托盘端来5碗碎肉酸豆角米线，没吃饭的张小慧、软丸丸虽然吃了一点烤红薯、板栗等，还是不顶饱，她们看见红花端过来的米线，很不客气接过吃了起来。兰姐、叶医生、玫子也被红花香喷喷的米线感染，大家也都吃米线。
听了玫子的诉说，吃过了米线，软丸丸情绪好了很多，她再也不是刚才情绪低落的样子，眼睛有了点光，脸也开始有了红润。兰姐见到她这样，就乘胜追击，再烧一把火，让大家说得更多，帮助软丸丸把心中的郁积彻底排泄出来。
兰姐就把话题转向有极其生活阅历的叶医生。她笑着问：“叶医生，医美有个梗是这么说的：‘从前有个蛋，想变得又白又嫩，于是蛋做了热马吉、超声刀，敲碎了蛋壳；蛋终于变白、变嫩了。过段时间，蛋发现自己没有了蛋壳保护，开始变黄、变敏感，老得更快。蛋很怀念有壳的日子。’是这样吗？”
叶医生听了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叶医生笑过之后，很快一脸严肃地说：“编这梗的人一定是没有遇上好的医美医生，一个好的医美医生，特别是我们整形外科医生说得夸张一点还是在渡人、渡己的。”
玫子抢先问：“医美渡人、渡己？这话怎么讲？”
叶医生：“医美医生分很多类型，大的分类有美容和整容，特别是整容医生他们能给人一道光的，让求美者开启新的人生。我博士生毕业后被分到整形科。说实话，当时我很不愿意的，我想去心外科，实在不行去内科都比整形科好。后来领导找我谈话，说：“整容在医学界很有发展前途，我们国家整形美容开展得晚，与国际上相比落后很多。现在中国经济发展了，很多人会有整形要求，特别是我国家人口体量庞大，整形在中国一定会有爆发性增长。在欧美、日本、韩国等这些发达国家整形、美容是医学界中一大重要类别，它能帮助人走出低谷，开启新的人生，整形外科是大有前途的。”领导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干下去。不过很快我就发现整形外科的意义。整形外科医生不仅做一些锦上添花的项目，还要做很多脸部缺陷整形，帮助一些脸上有缺陷的人重新融人社会。入行不久，科里来了一个只有单只耳朵的男孩，如果不整形，他今后在社会上就会承受很大压力，不能正常融入社会。我后来在前辈妙手的帮助下，把他另一只耳朵造出来，并按了上去。拆纱布的时候，孩子看到自己和别的孩子一样，有了两只耳朵，激动得哭了起来，他的父母还给我们送来锦旗，千谢万谢。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特别有成就感，感觉到这个职业可以帮人，也可以修炼内心，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在渡人、渡己了。更不用说我们还给许多裂唇的孩子补唇，让他们将来有了更加美好的未来。从那以后我喜欢上整形专业。”
听到叶医生一席话，兰姐感慨起来：“我自己有20多年不去美容院了，什么洗脸、抗衰这些都不做，我总是认为读书和运动是最好的美容。现在看来我对当代医美很不了解，刚才鸡蛋医美的梗子虽然只是梗子，但也反映一些社会现象，对于这种现象仁者见仁，各有千秋。不过从叶医生说的情况来看，好的医美整形医生的确可以妙手回春。”
玫子立刻附和说道：“兰姐，可止妙手回春，简直成了换头术。新闻就有报道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花了800万医美整形，把自己整成范冰冰，她后来还和整容医生结了婚。”
听到这里，叶医生突然变脸，脸色苍白，呼吸好像也急促起来，后来他干脆站起来，离开了茶台，走到宅子外面去了。大家这时都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叶医生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反应？剩下的几个女人都望着兰姐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兰姐见状起身跟着走了出去，她来到叶医生身边问：“叶医生，您怎么了？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叶医生大喘了一口气，看着兰姐一脸真诚的问候，他就缓缓地说：“我把一个女孩整成了热巴、景甜的AI复合体，现在我们两人心里都极度挣扎，她为了美丽离不开我，想我离婚，和她在一起；而我为了完美也总是挑剔着她那张被给我割过成百上千次的脸，总觉得不满意，总想给她动刀子，只要一见到她，只要一想到她就想把她拉上手术台，在她脸上划这划那。其实我们两个人心里十分清楚，我们都不爱对方，可这莫名的目标又把我们牢牢地胶吸着，现在我们两个人都走向极端，特别痛苦，想摆脱又摆脱不掉。我这次来大理就是为了调整心境的。”
兰姐陪着叶医生在外面散步，她说：“叶医生，我能理解你的苦楚，其实人都生活在苦难当中的，就像中国一句古话：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生原本就是一场漫长的挣扎，贫困的时候为生存而挣扎，温饱后为自由而挣扎。”
叶医生特别同意兰姐观点，人生原本就是一场漫长的挣扎，他对兰姐彻底敞开心扉：
“三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刚刚开诊，一个叫潇灵的女孩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张仙女一样的照片，要我把她整成照片的样子。这把我吓了一跳，这是我从未有遇到过的事情，我当场拒绝。
潇灵挺不简单的，她说：“叶医生，这是景甜的五官，热巴的轮廓，朋友帮我AI合成，我就要整成这AI图片的样子。您以前一定没有做过这么一件事情吧？想想多么刺激，多么有挑战性？把一个相貌平平的人，整容成了热巴、景甜仙女一样的AI合成脸，这是很有成就感的。至于钱，您不用担心，我家是深圳土著，在深圳有10套房出租，父母就我这么一个独女。”
我倒不是因为钱，可这事对我的确有巨大吸引力，它激起我要的创造奇迹的斗志，我的拒绝变得犹豫了。潇灵这时也看出我的心理变化，她说：“叶医生，您考虑一下，我过两天再来找您。”说完，她就离开了。
很明显，潇灵这时候已经吃定我一定会干这事的。两天后，潇灵再次来到我的诊室，我答应她了。
人的脸部有一千多根血管，一千多根神经，在脸部打针、动刀子，这一件冒着极大风险的事情。现在三甲医院的整容专科医生都要博士毕业，三年医美专科医生经验才可以独立动刀子。如果稍有偏移就可能造成眼睛永久失明，或者脑梗当场死人，这种案例在私人美容院时有发生，抢救成功概率很低。为了完美完成这个挑战。我让潇灵的脸盆做了大量影像资料，每天下班后都在熟悉、默画她脸部的血管、神经、皮下肌肉位置，到了闭着眼睛都可以将潇灵的脸部的所有影像图谱清晰、准确地画出来。同时，我还把潇灵AI合成的热巴、景甜的图片放大到一堵墙那么大，图片上每一毛孔都像在放大镜里一样清楚。当然，照片中的热巴、景甜每一点细微脸部变化我也铭记在心，住在脑海里。潇灵长相一般，别人医美都是从缺陷入手，设法消除缺点。比如单眼皮割成双眼皮，塌鼻子就垫高鼻梁，让鼻梁隆起。但仅靠一般地开眼、割双眼皮要把潇灵那又小有细长的单眼皮双眼，变成和景甜灵动的眼睛肯定是不行的，只能从潇灵脸上寻找优点，并在这些优点的基础上，一微粒，一微粒地朝着景甜那双顾盼流芳眼睛靠拢。景甜眼睛清澈得像溪水，妩媚而又纯真，她又不像辛芷蕾大得有点微微外鼓，那是一双上帝造的最恰当的美丽眼睛。潇灵眼睛小，又是单眼皮，但这也是她的优点，她单眼皮眼睑厚一些，眼眸藏得后一点，不会突出来。那我就从潇灵的单眼皮厚一点的眼睑为优点基础，一丝一丝地往外扩，经过我足足8个月的努力，让潇灵有了一双像景甜一样的大眼睛，它们像水珠一样晶莹透亮，妩媚又含有善良的笑意。
三年中，我给了潇灵灿烂，她促使了我的成功，我们在彼此的信任、努力中渐渐地产生了超出年龄的情愫，我们会互相牵挂着对方，互相需要着对方。有一天，我们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在酒店拥抱在一起，可就在我们就要进入高潮的时候，我满脑子潇灵脸部的血管、神经、皮下肌肉的影像资料，瞬间从脑海中闪现出来：而她呢？也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情如静水不动了。当然我们后来还是完成了男欢女爱，并且我们还有了一间共同的房子，但我们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在这房子里，我最享受的就是她躺在我专卖为她买的手术床上，为她设计第二天在医院手术室做的整容手术流程，那种感觉真是太令人陶醉了，让我兴奋不已；而她，更是沉迷其中，为了明天她会更美一点，她乖得像一只猫咪，眯着甜甜惺忪的眼睛，真像仙女下凡。我们彼此沉迷其中，互相呼唤着对方，而我们更是反反复复争吵。她要我离婚，和她结婚，她说对我的情感是一种理性的爱，她要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她要生孩子，她要当母亲。我不愿意，我和她在一起，没有当初我和妻子在校园那种炽热如火焰，纯洁如甘露的爱情；更没有今天我和妻子那种相伴一生的和谐。我烦透了，一边是陶醉，一边是熬人……说到这里叶医生叹了一口气。
兰姐体会到了叶医生内心的煎熬，问道说：“叶医生，今天说出来之后好受一些吗？”
叶医生说：“好受些了，起码可以长长地从内心吐出一口气。”
兰姐继续说：“叶医生，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和心理医生谈一谈，说一说吧，再吃些药，然后来一段长时间的旅行；不然，发展下去你和小姑娘都会抑郁的。”
叶医生：“是这样，我也准备下决心和她分手，和自己今日状态做个了断，处理好我现在这种非正常的生活。好在如今我已经把潇灵弄得有八九分像潇灵给我的那张图AI合成图片了，她成了大美女，有一张活脱脱的哥哥喜欢弟弟爱的脸，走出去5米外都是香香的。如今她活得荣华富贵，有众多男人追求，我也安心了。”
看见叶医生情绪已经逐步恢复平稳，兰姐就说：“叶医生，我们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