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好好上班,隔三差五的请假,莫如雪也就请假在家陪着我。
我知道她是怕我去找白画。
我们天天窝在出租屋里,莫如雪去旧货市场买了台半新的电脑,拉了网线,然后我们就在网上看那些各种电影,莫如雪喜欢看那些很假很夸张的爱情片,我却喜欢看周星驰演的搞笑片,因为看那些片子,我的心情才会好一些。
后来电影看烦了,我依然画画,只是再也画不好一张能令我满意的画出来。
这样的日子我们浑浑噩噩的过了将近一个星期。周日的那天,莫如雪再也没法耽误,所以她只好去上班。
走时她说:“九歌,我去上班了,不过其实我挺担心你的,你要觉得闷就出去转转吧。”
我点点头,“你去吧。”
在一个人安静的情况下,我终于画出了这么多天以来最满意的一副画。
我满意地点上一根烟,静静凝视着那副画,那是白画那天晚上站在路灯下的样子,白色的裙角和发丝随风舞动,她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千年万年,灯光在她脸上投下一层层冰冷模糊的暗影,她的表情像她的人一样是平静的,晶亮的眼睛似乎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只是,我没有把武一画下来,虽然当时他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但在我的画里,只能有她。
我把它放在画夹的最里层,抽完那支烟,我突然迫切的想要见到白画。
似乎有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久到我都想不起来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当时她是什么表情。
当我跑到她上班的那家饭店时,那里的服务员告诉我,白画已经辞职好长时间了。
我愣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结结巴巴地问她:“那……你知道……她在哪儿?”
那个女服务员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摇摇头,有些疑惑地说:“不对,和她一起来的不是这个,好像比他瘦一点儿,白一点儿。”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地问。
“就是那个男生啊!”她加大声音说:“那个男生和她一起来吃过饭,不过白画一直都胃口不好撒,吃得好少,她一直看着他吃,听说那个男生是个大学生,好活泼的一个男生,和白画安静的性子不太般配其实。”
血一直冲到头顶,差点就有些站不稳,我颓然地走在大街上,心里异常地愤怒,我不知道在愤怒什么,愤怒的对象是谁,究竟为什么愤怒,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什么资格愤怒,总之,一团乱麻的我有了一种愤世嫉俗的悲愤心情。
我该死的似乎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白画如今已经有了一个武一,她已经正式成了武一的女朋友。
这个世界真是可笑,从我七八岁就和她认识,十四岁开始喜欢她,到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我们经过了那么多的岁月时光,我们都始终无法在一起,而只是仅仅和她同桌两年的武一,却成了上帝的宠儿。
或许可笑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自己。林阡陌说的一点没错,我就是活该。
今天,白画或许和武一在一起吧。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她住的那里。
她果然不在。
我也很庆幸她不在,如果她在,或许武一也会在这里,那样我们就会都很尴尬,我也会更加嫉妒。
当然,心里还是免不了的失落。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上班,我也没法再去找她,更不能在这里等她,所以我只能选择离开。
出了昏暗的地下室,外面的地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积叶,还有泛黄的树叶断断续续地落下来,它们就像折翅的蝴蝶,透着满目的苍凉。
走在随风飞舞的落叶中,枯叶在脚下发出悲凉的声音,就如现在的我。
我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如今,我的心也像这些无处安生的树叶,随风舞动在这萧瑟的秋天。
可惜的是,我并没有它们随遇而安的那种洒脱。
其实,我倒宁愿自己是片树叶。
刚走出这条像秋天一样寂静的小巷,我看到了白画。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针织衫,牛仔裤,头发在风中有些凌乱,这样显得她更加单薄。
她慢慢地走过来,眼神有些躲闪,有些迷茫,脚步有些迟疑,有些沉重。
我们在离彼此还有两米远的地方站住,她的眼里渐渐迷蒙起来,像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浮在里面。
我说:“白画,我想你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她说:“嗯。”
在落了一层枯叶的长椅上,我们坐在长椅的两头,仅仅是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却像是在南极北极。
我们彼此沉默了好久,头顶树上的叶子不知又落了多少,秋风阵阵地吹过来,和着落叶响成一首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懂的歌。
终于我忍不住闷闷地说:“武一,他对你好吧?”
“是啊。”她轻轻地笑起来,“他对我很好。”
“我今天去你上班的那个饭店了。”我说:“她们说你早就辞职,是去别的地方了吗?”
“嗯。”她轻轻点头,“武一在他们学校附近的图书馆给我找了管理员的工作,挺好的,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太累,还可以随便看书,他还说让我在那边找房子,以后见我方便些,不过我还是喜欢这儿,安静,再说住得久了,习惯了,就懒得换了。”
“那还不错。”我微笑着说:“只是白画,你告诉我,你真的爱他吗?”
白画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当然咯!我不爱他,还能爱谁呢?曾经以为苏遥就是爱情,以为心动就是爱情,后来以为你就是爱情,以为坚守就是爱情,可是那会儿我们已经离得很远了,我追不上了,也累了。”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继续说:“武一虽然有些调皮,但他却是个很温暖的人,他愿意收留我颠沛流离无处安放的心,刚好,我也需要有个地方停靠。所以,现在我心中的爱情,是安定的。”
我看着她的侧脸,无奈地说:“白画,你看,终究,我们还是越走越远了,这是不是也是注定的。”
白画看着脚边被风吹起的树叶沉默着,好半天她才轻轻地说:“我却仿佛,从来都没有走近过你,或许有,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远得我都似乎想不起来。你看,就像这些树叶,落了,却不知要被风吹向何处,它曾和大树亲近过吗?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