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七君在群里说她十月份要订婚,一语炸出了潜水的另外三个死女人,并且围绕结婚、爱情、男人等种种家庭伦理剧中必不可少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我们四个人,大学室友,同床四载,毕业两年至今没聚过一次,不管是谁嚷嚷着见面,最终都会以加班、读书、在国外、陪男朋友等等之类的理由无疾而终,所以四个人都盼着能有一个早早结束单身的人给我们一个不可推脱的见面理由。七君这句话算是给了我们不小的希望,对相聚的期待,还有默默攒起的口袋里的钱。
七君是我认识的姑娘里最典型的水瓶女,特立独行,匪夷所思,从不在意别人眼光;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笑起来有江湖大侠的豪气,一开口就是“老娘这个月来了两次大姨妈”。
七君家在农村,条件一般,上大学那会儿她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四百块,但她过得很富足,每个星期都有水果吃,这让我们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我们那样一个心浮气躁、物欲横流的艺术院校这已经可以称为独善其身的典范。她做过很多份兼职,大一送盒饭,大二搞推销,收入微薄却乐在其中。等到大三,她开始专心在宿舍玩网游,看武侠小说,乐此不疲,我们问她为什么不继续兼职,她说之前体验够了,不乐意做了,现在只想逍遥快活。我记得有次入党谈话,做个人陈述的时候她说:“我是个不太喜欢负责任的人,如果党要接收我的话还真得慎重考虑”此女洒脱不羁令人信服。毕业之后七君在济南工作过一段时间,我去济南出差联系上她,因为她那里离市里太远,打车太贵,两人打了几个小时电话,愣是没见上一面,这是后话。
七君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是初恋。后来因为这男生劈腿而宣告结束,可偏偏两人考到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专业,所以那个男生恰好跟我们一个班。两人重拾旧情,大体觉得缘分所致,在一起半年又是以此渣男劈腿告终。要说这段恋爱对七君的影响,我猜是毫无影响,因为她事后不痛不痒,只不过是多了个日后讨骂的对象。其实七君有特别喜欢过一个男生,是她高中同学,出现在她和初恋分开的那段时间。据说长得很像陈楚生,所以我们宿舍里七君的柜子上贴的海报,除了梅西就是陈楚生。七君跟这个楚生曾暧昧过一段时间,后来上了大学分隔两地,也一直没忘了他。我记得那会儿是大二,七君决定去找楚生,她先是花了半个月绣了个十字绣枕头寄给他,十一假期一到便带着满心的期盼坐了三十六个小时的硬座去了成都,宿舍里另一个姐们儿自告奋勇地陪她同去,据说两人腿都坐肿了。到了成都,楚生自然是尽了地主之谊,吃辣串、逛大街,只两天,两人就回来了,七君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楚生她这么来是为了什么。后来七君终于摊牌,楚生却委婉的拒绝了她,得到答案,七君一直默默地流泪,足有两个小时(我们毕业时她都没有这样哭)。我们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跟着她一块伤悲。她说她是追风筝的人,线断了,她就拼命追,哪怕头破血流,可是现在追到了,发现它已经残破不堪,不复当初了,她知道如何放弃。可我觉得她是风,是吹着风筝走的人,尽管她总是追逐风筝,但风筝离了她什么都不是。
我不知道这段隐忍的感情在她心里占据了多久。大概一年后我们几个人去爬山,到了山顶各自休息的时候,七君跑到远处,冲着山谷大喊:“楚生,我不喜欢你了,我已经忘了你了,你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吧,老娘不要你了。”回声持续了短暂的几秒,因为喊得太用力,她眼角都挤出了泪。我心中叹息,爱一个人的时候,倾尽所有,追他,奉承他,把尊严踩在脚下,只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就算认清了现实,骂他不识好歹,对他说尽了狠话,但在心里还是不争气的流着眼泪求他让自己留下。
再后来临近毕业,七君又谈了一个男朋友,是通过一个文学交流QQ群认识的。这个男的是真的让人很有话说,但我实在不想过多谈论他。这个男的是安徽一个很穷的山沟里的,上的是专科,家里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父母都是年纪很大的老农民。这个男的本人我没见过,据见过的朋友说,那张脸简直不忍直视,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像是几个月没洗了,个头比七君矮,看到美女眼睛就放光,嫌弃七君是平胸。就算是这样,七君仍旧对他说爱,还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毕业的时候,两人闹矛盾,我们趁机劝七君跟他分手,七君反替他说话,对我们的强烈要求充耳不闻,让我们扼腕不已,她实在是我行我素惯了。后来听说七君家里强烈反对,断绝了他们的一切来往,又实在离得太远,这才慢慢的终结了这场你情我愿的闹剧。
时至今日,七君终于停止了奔跑。就像我一直想要告诉她的那样:
别着急,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你对他不追,不赶,他自然而然的到来,趁着清晨最好的阳光,带着春风的气息,笑声像大海,温暖整个心脾。碰巧的是,你的一个回眸刚刚好惊艳了他的人生。你们的生命轨迹是那么恰如其分的交融,不必过得多么富贵,既能在某个特别的日子里一起去高档红酒餐厅吃浪漫的烛光晚饭,也能拉着你在寒冬饥肠辘辘的时候吃一碗街边的麻辣烫。你想要的不过是,在你慵懒思睡嗷嗷待哺的时候,他愿意找遍大半个城市为你买一个煎饼,加个蛋,不要香菜多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