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先生,侧过头打量着徒儿聂豹,似乎没想到这个徒儿尽然如此嫉恶如仇,朝着他面带微笑的说道:“痴儿,这羊是生灵,不能让他死在饿虎嘴下,可是这虎也是生灵,便要让他活活饿死吗?再说既然虎吃不得这只羊,那么你也不该杀了这虎,万物生长,自有其规律,羊若不被虎扑到,是它的定数:而若这虎扑不到这羊,也是它的定数;你又何必强求,妄图去打坏那万物相生相克的规律,即便你杀了这虎,那还有别的虎会吃羊,你要放下心中抱负,去灭了虎群吗?”
聂豹闻言一愣,剑却是垂的更低了,他一心存念除恶,却没有想到这么多,猛听到师父的当头棒喝,一时间呆立当场。
山雾飘渺,聂豹只见地下羊儿哀鸣挣扎,苦苦求生,一旁一大二小三只饿虎腹饥难忍,许是好久未曾得食身上无力,早已趴地喘息。
聂豹手中的剑忽的掉下,双手抱着头,不断摇晃,心里却泛起滔天巨浪,叹着:“苦啊,天生万物,无一不苦,被吃的垂泪挣扎,着实可怜,但那吃食的却又何尝不苦?今日不得食便有可能死去,看那幼虎,依偎着母虎,母子亲情何尝少了?此时救了一方,不免害了另一方”
阳明先生提步向前,将羊儿抱入怀中,作势安慰。羊儿不知他的用义,更是死命挣扎。阳明先生低声道:“莫怕,莫怕”。轻抚羊毛,面露慈祥,口唇轻动,好似在诉说什么。羊儿听了安慰,竟不在挣扎,小小羊身依偎在王守仁怀里,缓缓闭上眼,喉间咩咩低叫。
王守仁轻触羊儿颈间,忽然间,咔嚓一声,聂豹看在眼里,忍不住骇然,只见王守仁手掌轻轻扭动,须臾间竟将羊颈折断,正当聂豹满心诧异时,只见王阳明抱起羊身,将羊儿送到猛虎面前,低声道:“吃吧。”
三虎急忙扑上,张口大嚼。
王阳明缓步退后看着不解的聂豹,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虎羊皆是生灵,追随其自然本性,并无善恶之分,虎吃羊果腹,乃是天道,随其本性,无人可以干涉,可要是那饿虎整日以屠羊为乐,不待你,为师也会出手。”
太阳低沉,霞光映照,风吹草地声中,王守仁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天空,面无悲喜,那双清澈的眼睛彷如黑夜星空,谁也看不透。
“哈哈哈哈。。。。。”草庐内传出一阵笑声,正是草庐内的人在说话:“阳明徒儿,没想到,你已经看透了这定数。不错不错,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忘,我辈中人只是减去这中间的苦楚罢了”
“吱”的一声,草庐门被推开了,在万丈霞光下,他面带微笑看着二人,身着粗布长袍,山间的微风,带起胸前的一缕美髯。
“参见师尊”王阳明立马拱手说道
不带王守仁说道,聂豹立刻躬下腰见礼:“拜见师尊!”
阳明先生也颇为高兴,说道:“师父,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聂豹”
又紧着朝聂豹介绍草庐中人:“这是我师--马坚,旬月前,我入山悟道,不幸跌下山林,幸得我师马先生相救,彻夜长谈之下,感于先生大才,特拜为师。”
聂豹脸上心想既能让阳明先生心服口服拜为师,那么马坚先生必能一解他胸中苦闷,不由得面露喜色。然而转念间,他又忽的想起一事,立马再行一礼,面色郑重的问道。
“师祖,既然虎吃羊是定数,天理循环,我等不得违背,那么羊吃人呢?”
马坚这时才开始饶有兴致地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人,而王阳明却笑容退去,百思不得其解:“羊怎么可能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