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妈妈赶到幼儿园，接我和弟弟妹妹到外婆家，说外婆去世了。
那时候，老师正在组织我们玩游戏。妈妈走进来，把不知道去世是什么意思的我带了出去。
去外婆家的路并不长。仿佛就过了一会儿，我们就站在了外婆床前。
外婆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记忆和梦交织在一起。
在我的记忆里，她闭着双眼，神态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有身上的车轮印子昭示着不同。
有人在说，外婆是在去看我们的路上被车撞的。
记忆里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耳边是一阵阵的哭声。
也许是应该哭的吧。梦中的我说着：“哭吧，哭吧。”
可是在压抑的氛围中，那时的我眼泪却始终没有出来。
“唉。”那是长大后的我在叹息。为什么不哭呢？那是最后一面了。再也见不到了自己的外婆了啊。
可惜，那个小小的我并不理解什么是死亡。
02
之后的一个夜晚，我们聚集在一起，为外婆举行仪式。
一堆人围着，手里拿着香，一圈又一圈地走着。
可是那时的自己，想的只有不要把香碰到前面的人身上。
至于外婆去世，就跟今天去上学一样，只是跟平常有点点不一样而已。至于为什么不一样？我不知道。
外婆去世意味着什么？那时的我仍然不知道。不知道会抱着我出门炫耀的外婆，会在我受伤时在外面不停走着等医生治疗的外婆，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03
但是，上小学的我，某一天坐在阶梯处，突然觉得有些不开心。
在朋友疑惑的询问中，我脱口而出：“我的外婆去世了。”
迟到了很久的感伤突然将自己淹没，没心没肺的自己也终于有了一点再也见不到外婆的实感。
正在我伤心的时候，一只略带棕色的蝴蝶在我们身边飞舞着，久久不走。
朋友的话也同时响起：“好像有个说法是，如果亲人去世，他们会化作蝴蝶来见你。你看看这只蝴蝶，颜色是不是和你外婆去世时穿的衣服很像？”
我抬头盯着蝴蝶，低声说着好像是这个颜色。
蝴蝶不断地在眼前飞舞，而我那时的眼里只有那只蝴蝶，直到它飞走。
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起了蝴蝶。
过了几年，长大一点的我在清明为外婆扫了墓。从水库划了船到了墓所在的山上，满眼都是绿色，生机盎然。
外婆的墓碑上的字迹有些暗淡了。我拿着颜料一点点地填补上。填补的过程不长，可是却足够将时间带来的思念给填补上。
再后来，我终于跟妈妈聊起了外婆。
先前的那些年，我似乎有意无意在回避这个话题，可是我开始正视了外婆不在的这个事实。
妈妈说，外婆去世前一段时间，她问我觉得她什么时候会死。我的回答是这个月。
妈妈轻描淡写的回答中，我却心里不是滋味。
小时候的自己实在太不懂死亡的含义了，长大后看着亲人去世越来越多，才开始懂得去世究竟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如果连自己不记得那个人，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可能永远没有痕迹了。
代表着之后再也感受不到她的体温，不能牵着她的手，也不能和她说话了。
代表着以后只能在别人的话语里去了解这个人，只能通过记忆和照片去回忆起她的音容笑貌。
忘记，可能是一个人最后的死去。
我希望我永远不会忘记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