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学文科还是学理科我自己说了算，不要你们管！”高二文理分科的前一晚，胆小怯懦的陈小姐第一次和父母吵翻。
“不要我们管，老子就是要管你不许学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陈爸是不建议陈小姐学文科的，确切地说，是极力反对。
陈妈把陈小姐拉到一边，虽然她也希望陈小姐学理科，语气却温和很多。“孩子，学理科以后的就业面更宽，好找工作，你听话啊。爸妈都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可我就是喜欢历史，就是学不会物理啊！”陈小姐委屈地哭起来。
“学不会我们可以找老师补习嘛，多贵爸妈都出得起。”
02
23岁的陈小姐在摇摇晃晃的地铁里听到前面两个女生的对话，从她们的聊天内容来判断，可能是北大法学院硕士研究生。
A:实习申请一直都没回应，好郁闷......
B:进律所毕竟也是食物链底端，没什么可郁闷的。
A:难道不是法务才是食物链底端吗？
B:嗯，那倒是。
……
陈小姐叹了口气，从两个女生旁边默默经过，嘴上说着“麻烦让一让”，心里的台词却是：食物链底端要下车了。
作为既非985也非211学校毕业的法学本科生，能在帝都获得一份法务的工作，在陈小姐看来，已是莫大的荣幸。她拿着三千五的工资，和三个陌生的女孩合租在一栋老式居民楼里。这是她毕业后的第三个年头，司法考试再一次差16分及格，每天有看不完的合同......
毕业像是一张散开的渔网，将原本禁锢其中的小鱼重新抛回河塘。男生们像高三时一样有冲劲，两三年的光景里，各自风生水起。陈小姐无意和别人攀比，只觉得自己这样混下去，没有太多光亮和意义。
陈小姐不止一次地想，假如当初听从父母的建议选了理科，高考时会不会考得更好一点？是不是也有更多的选择机会了？
当年她执意违背父母的意愿，坚持读文科，希望以后能成为一个写历史故事的作家，无奈阴差阳错后，既没进入中文系，也没考进历史系，而是被法学专业录取，从此为一直没考过的司法考试焦头烂额。
03
23岁的陈小姐盯着泛黄的无名指发呆，那是硫酸腐蚀过后的结果，原本光滑的手指，像是被涂了一层黄色的蜡质。
这份化学实验员的工作，她做了三天。没有干净整洁的操作台，没有宽敞明亮的实验室，没有流通性良好的通风橱，甚至在陈小姐主动要一双手套作为基本的防护措施时，也被老实验员委婉拒绝了：没必要戴的，我们都不戴。
实际的情况则是，自负盈亏的单位，要从一针一线节省起来。
整座大院像是活在八十年代末，就连食堂也还在沿袭着只用一块五的餐券就能别无选择地吃一顿午饭的规则。
早八晚五的三天里，陈小姐从拖地开始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应尽的本分。一天的时间称量了上百份实验样品，第二天被主任重新分配到重金属实验室，没被告知缘由，只是缺人。实际操作起实验来，陈小姐开始明白缺人的原因了：跟浓硫酸和浓硝酸打交道一整天的实验，繁重而危险。
终于有人肯发给自己一个薄薄的口罩，吃饭前要拼命漱口，因为浓酸可能通过呼吸道进入腐蚀黏膜……
前辈给她讲述自己的历险记：最辛苦的那两个月，他一个人做完很多批实验，因为着急，一整瓶硫酸全部洒在了胳膊上，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蔓延。还是隔壁的王师傅及时发现，配了盆弱碱水，让他把胳膊完整地浸泡在里面，才慢慢有所缓解。一个月后，褪掉一整层皮。
前辈转过头看着陈小姐泛黄的手指，“你这过两天褪掉一层皮也好了。”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以前大人们说，学理科好就业，自己似懂非懂，战战兢兢地选择了理科，花掉父母义无反顾拿出的补习费，还是没能学明白物理，只换来一个足够普通的高考成绩。
假如当年坚持自己的爱好和想法，果断选择学习文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辛苦了？每天坐坐办公室，整理整理文件，即使生活单调，但无危险可言啊。不像现在，拿着同样微薄的薪资，生活被工作的苦恼占据到没有一丝快乐。
04
陈小姐接过陈妈递来的书包，今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昨晚，她为选择读文科还是理科和父母吵了一架，心思沉重得一夜都没睡好。
陈妈在陈小姐关上家门的前一刻心疼地说：“妈不问了，你想读什么，我和你爸都支持你。”
其实，陈小姐心里也很乱，在所谓的理想和现实面前飘忽不定。通往学校的那一小段路今天被莫名拉长，一个乖孩子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因为她害怕自己今天的选择从此影响了这一生，她甚至懦弱得害怕为自己做出选择的人生负责。
乖孩子，你只是假如得太多了。可是，你在失眠的夜里假如过那么多个场景，唯独还不知道的假如是，生活不是美颜相机，无法将我们想象出来的美好主动轻松地呈现在眼前。等你真正长大了，就会知道，任何美好呈现出来之前，都将是漫长的等待和无尽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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