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教育之道”

摆在我们教育者面前更为艰巨的任务是,当我们具备了要把学生培养成有用之才的观念之后,还要尽可能地唤醒学生的灵魂。我并不是指一种伦理道德意义上的精神,而是一种对美有着良好的感知的精神,对高贵、真实及伟大事物慷慨的赞美。

之前也说过,自己曾在公立学校任过校长这一职务将近二十年。现在,当我坐下来静思回想之时,对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感到很悲哀。

我们学校的模式都是一种严格的古典学校模式,即在学校里所有的学生几乎都要“被迫”专长于古典文学,无论他们是否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们把许多科目塞进一个称之为“课程”的东西里,但我们的许多本意并非是要扩展教育的层面,或是给予孩子们一个可以从事他们感兴趣工作的真正机会。这只不过是对公共舆论的一种妥协罢了,为了让他们以为我们真的是在教给学生一些有用的知识。我们整个教育系统就像一台庞大复杂的机器。学生们要努力学习,老师们也被弄的过度操劳。整个机器在发出嘶嘶声。各个部位在猛烈地撞击,牢骚的咕哝之声不绝于耳,像一个蜜蜂在嗡嗡嘤嘤。但真正能及予学生的教育则是少之又少。以前,看到一群眼睛炯炯有神、聪明与充满活力的学生一批批进入学校,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我是深感欣慰的。他们闭神静听着让他们感到惊奇的事情,时刻准备发问——我常常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他们真的是一群很有天赋的学生啊,可塑之才啊! 而在另一方面,却看到一群面带微笑与保守的学生,他们衣着整齐,举止得当,让人觉得很有礼貌,怀着一丝幽默感离开学校。但他们是“不带走一片云彩”啊,没有一点的知识储备,没有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事实上,他们还对此十分厌恶。我并非是夸大其词。我可以很坦白地说,在这群学生中,有不少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但这只是相对于极少数对古典文学有天赋的学生而言的。对于这样一个古典文学的教育模式,真可谓是伟大,其他繁多的科目挤在一起显得很是臃肿。在这个教育模式之下,教育的重点被放在了古典文学之上,学生缺乏发现自己的机会,而老师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教,这真是一副让人深感忧伤的画面。这样结果必然是盛产智力上的愤世嫉俗者。

让人觉得遗憾的是,这台机器仍旧在那里不停地运转着。一个看似将老师及学生都囊括的“快乐”工业,整体上却是僵硬的让人寒心,部分原因是因为科目的繁多,还有一部分则是那迂腐的教学方法。

更为重要的是,为了给极少数有这方面天赋的学生提供一个古典文学的教育,其他的一切都被牺牲掉了。学生们被硬性规定,要学习古典文学,但教学却并不是按照文学的方法,而是以一种学术的方法去执行,好像这些学生长大以后一点要成为文学学士或是这方面的专家乃至教授。他们不是让学生阅读一些有趣与文学优美的书籍,而是试图在一个宏观的范围内,让学生们学习一大堆让人反感的条条框框的语法。学生们美好的时光就浪费在用拉丁文或是希腊文的写作过程中了,而此时的学生仍没有掌握什么词汇,对这些艰深的语言没有了解之时,这就好比让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试着去以弥尔顿或是克莱尔的方式用英文写作。

解决的方法是显而易见的,我们必须全力去简化这些课程,减轻学生的压力。教育课程中的主要课程应该是法语、简易数学、历史、地理以及一些通俗的科学知识。我绝不愿看到学生们在一开始就要学习那些拉丁文或是希腊文。在第一阶段过去之后,我希望让那些真的在这方面有特殊天赋的学生专注于某一学科。这样,他们才能取得真正的进步。同时,我们也要给他们补充一些简单的科目。这样做产生的结果是。当一个学生完成某一个科目的学习,他们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对这一科目有所了解。他可以学习古典文学、数学、历史、现代语言、科学等学科。所有的学生都应对法语、英语、历史、简易数学以及通识科学有一定的了解。而那些看上去没有明显特长的学生则应继续学习一些简单学科。若是学校培养出的学生能轻松地阅读法语,以符合法语规则写一些简单的法语句子,能对现代历史及地理有一定的了解,掌握数学,并对某个学科有一定的概念——那么,我相信这些学生就可以说是的到了良好教育。

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么多智力上的愤世嫉俗者呢?这是因为,这些人,当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在学校没有学到东西;等他们逐渐长大之后,发现自己竟然一无是处。他们曾被要求专心用希腊文、拉丁文或是法文写作,而结果是他们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开写出流畅的文章。若当时只是要求他们学一门语言,情况可能就大不相同,于此同时,他们没有时间去学英语,或是锻炼运用英语写作的能力。他们对自己国家的历史及现代地理一无所知。若他们觉得自己对所有学科的知识都是贫瘠或者是没有半点吸收,那么,错不在他们。

当我当校长的时候,我尝试了各种教学实验。我让学生们去做一些容易的大纲摘要,给予学生们一些简单的书信,让他们去分析。这样的任务会让那些对学习提不起半点热情的学生从中找到乐趣。有时,我会大声朗读一个故事或是一小段历史逸事,然后要去学生们用自己的话去复述,仰或再讲了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之后,让学生用语法把他们记录下来,让他们用法语去写书信。这样一个学科就可于另一个学科交叉了、因为他们可用法语来记录自己在科学、历史等科目所学到的东西。

现在,每一天路——无论是拉丁文、希腊文、法文、数学或是科学等学科,都是以一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教学方式来教导的,割裂了各个学科内在的联系。最后只能无疾而终。

而这一古典系统的捍卫者则称,这样的教育方式,可以锻炼学生思维,并让他们的思维变成一个强大且旺盛的工具,这种说法有根据吗?不可否认的是,对于那些从一开始就掌握不少知识且对这个学科有兴趣的学生而言,事实确实如此。但是单纯的古典文学教育,正如许许多多的例子所产生的结果业已证明,这对基础知识并不扎实的学生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同时,我们的老师在教学过程中,也是用一种过于抽象与深奥的方式去阐述一些问题。若是所有教育届的权威都发自内心地认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保住拉丁文及希腊文教育,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必须以牺牲其他一切学科为代价,并且从根本上改变教授古典文学的方法。我并不认为这样是值得的,但相比现在这个让智力窒息的制度而言,还是略微有点进步。

事实上,现在教育制度所产生的结果,给了任何对之进行改革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们教育工作者所能倚仗的唯一优势就是学生们的兴趣,而这种兴趣再过去却被无情的牺牲掉了。当我把这些事实说给了我一些顽固的同事之后,他们竟说我只是想开一下玩笑,不冷不热地说,若是那样,我们只能培养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业余者”。但是业余者至少也比现在培养出的一群“野蛮人”要强吧。我所抱怨的是,其实大多数的学生都并非像被我们教育制度要求的那样,成为某个具体学科的专业人士。

而同样让人感到悲哀的事情也出现在有些悠久历史的大学里。在大学里,古典文学也被当作被一门必须要通过的科目。而大学在这方面教育所能提供的知识真的是凤毛麟角,这实在让人可鄙,这完全不是真实的教育。在这个教育体系中,没有知识的涌流、求知的欲望或是动力,也没有学生对这门课程应有的兴趣。若是某位崇尚自由的学生试图摆脱古典文学给人带来的难以忍受的枷锁之时,那么一大群貌似认真、保守的人就会从全国各地群体响应,然后迅速占据主流,语气坚定地称:我们的教育正处于危险之中。而事实上,这些普通学生的只是教育却是被这群没有想象力及迂腐之人掌控的学究式“人性系统”给牺牲掉的了。

最让人心碎的一点是,我们对于教育理念方面没有丝毫的真知灼见。我自己在这方面的想法是很简单的。我想,首先应将目标定在将学生培养成对社会有用的人。这样的说法定会被教育界的权威公开愤怒地称为“功利主义”,但如果教育本身不能对社会有用,那么,我们马上关闭所有教育机构算了。理想主义者会说:不要担心教育是否有用的问题,只要获得对思维最好的锻炼,让其成为学生们的一种工具;那么,当学生们完成学业之时,他们的心智就自然会开阔与健全,就能做好任何事情了。这听上去是不错的见解。但在实践中却只是死路一条。现在,关于对公立学校的质疑之声在全国范围内迅速蔓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培养出的许多学生都没有经过足够的智力上的锤炼,甚至无法从事一些很简单的工作。但这些理论家还是会继续高谈阔论地称古典文学教育堪比一个多姿多彩的“体操”之美,而在他们的掌握之下,这却成了千千万万学子的“行刑架”,让他们的“四肢”无法变得柔软与健美,肌肉绷得时刻不能放松,动作是那么的缺乏连贯性。甚至我们古典的教育系统里都是没有任何能让人表达原创能力的动力。我们常常持批评态度,心灵变得很浮躁,只是在表面上尊重那些博学之人,宁愿去选择一位二流的作家,还妄想学习到最好的东西。在这样一个教育系统中,让学生去阅读罗马诗人维吉尔,当然要胜于那些只是对提布鲁斯著作重新编辑的教育制度。这些教育制度不是鼓励学生要有自己独特的思维,以自己的表达方式抒发感情,而这些著名的文学作品中那高深的风格及古代用词,都是让人很难理解的,当然,我们不能否认这些著作在推动人类历史进步上所起到的作用。但这些作品不该作为思维锻炼的入门工具。

摆在我们教育者面前更为艰巨的任务是,当我们具有了要把学生培养成有用之才的观念之后,还要尽可能地唤醒学生的灵魂。我并不是指一种伦理道德意义上的精神,而是一种对美走着良好的感知精神,对好贵、真实及伟大事物慷慨的赞美。在这方面,我敢肯定,我们失败得一塌糊涂。随手可举个例子,这些著名的古典文学还在错误的认为,只有通过文学——更确切的说,是通过希腊与罗马正统的文学熏陶,才能培养出这种美感。我本人对希腊文学怀着深厚的敬意,我认为这是人类思维所结出的最为灿烂的花朵之一。我想让那些对文学真正有兴趣的学生去研读这类著作,这无疑是大有裨益的。而对于拉丁文学,我则不是那么的看重,因为这一领域基本上没有出现一流的作家。当然,维吉尔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位。贺拉斯是一位心灵手巧的工匠,但并非文学大师。在拉丁语的散文中,真正适合学生阅读的篇章真是少之又少。西塞罗是一位博学之人,但也不过是在一些抽象话题上能说会道罢了。塔西佗是一位优秀的散文作家,但作品缺乏真情。恺撒的作品则是让人觉得无趣与沉闷。对于许多学生而言,文学欣赏能力的培养并不在于学习拉丁文或是希腊文,因为这些古老的语言好似蒙上了帷幕,遮掩了它们其中蕴涵的思想。对不少学生来说,使他们在智力上觉醒的都是源于对英国文学的修养。而对于某些学生而言,则是来自英国或是对异域的认识,这可以通过对地理学的途径去认知;对于另一些人,可能则是通过艺术与音乐。在这两者之中,我们常为后者的一些琐碎的事儿争得不可开交,而对于前者(古典文学)则是鲜有触动。我觉着对于人生的动机以及艺术家们所表现的了解本身,并不胜过一位作家的生平、动机或是其作品,即便他本人对希腊作家不堪了解。

我们身为教师的失败之处——而那些对这一系统最为热情的老师往往是无可救药的失败——他们不可能可让自己深感共鸣或是激扬想象力的事,对于众多的学生而言,可能并非如此。

现在教育带来的后果可从一些像我这样与整个教育系统一番角力之后,均以失败告终的人——来给予公允的评价。之后,我来到了大学任教,并对这些从高中成长起来的学生有所了解,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很优秀的,充满了活力。但他们却往往把工作视为一件让人反感的事。他们规规矩矩地去做,从中也没有获得什么提升。他们热衷于游戏,在休闲时,常常讨论这些。但是,人们可从谈话中知道他们在智力层面上的发展显得不够,因而陷入迷惘之中。他们对于被认为有着一种深深地恐惧感。他们谦恭地听着别人谈论书籍或是某幅画面,深感自己的无知,只能维持表面上的恭顺。对他们来说,这完全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对于那些勤奋刻苦工作的人,我是深为敬佩的,我的本意绝非是让教育变得马虎或是浅尝辄止。我想提高普通教育的标准,并且强迫学生们诚实的学习。我始终认为学生们学习的热情与兴趣应被放在第一位的。但我个人的感觉是,若是你对工作没有兴趣或是不存在某种信念的话,那么你持久的热情又从何而来呢?现在许多的公立学校及大学的教育是既不功利,也不注重学生们智力的发展。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首先发展智力,接着才是注重功利,结果,哪一个目标都没有达成。

至于能否大刀阔斧地斩断我们现在所深陷的这个让人可怜的纠缠,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我对此并不畏惧。我认为现在的时机还是不够成熟。我认为,仅仅是一些有着先见之明的人提倡的观点,无论这些观点多么鲜明或是多么具有说服力,若是没有底层人们的支持,要想推动这场思潮是很不现实的。单凭个人最多也只是掌握并控制公众舆论,但我并不认为这些人有发起这种舆论的能力。当然,人们对于现行的教育制度存在着广泛且又模糊的不难之情,对现行的教育制度的评价则无疑是负面的,一种不满之情在升腾。这种运动在成形之前,必然会有某些积极的征兆。首先,必须要有对知识的渴望与尊重,这是我们现在亟须的一种思想惯性。现在,公众舆论只是在表明: 这一代的学生没有得到很好成绩。而这些学生在经历了正规的教育之后,看上去还是不能适应社会生活。或许,我们不该去抱怨这些学生不能适应社会,而是应为他们在这个教育系统中走出来的时候,仍然是一个有着健康身体的家伙、喜欢游戏、之前在表面上具有男子气概并且谦和而感到万分荣幸。但他们在静下心来的时候觉得工作是令人万分厌恶的,而只是要抓紧从人生中吸取欢乐。这些都是现在普遍存在殷切的期望,这也是难辞其咎的。老师们的目标应是将这种热情传递给学生,通过设计完备的教学形式,引起学生们的求知欲,而不应让学生于一个遥不可及的自我尊严中在智力上活活挨饿。我从来没有说过,那些捍卫古典文学这一教育传统的学者们在这一方面没有崇高的理想,但他们的理想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与当今一目了然的事实及经验处处相悖。

这样的教育制度产生的后果是,教我们的老师也失去了自信。但我们必须要重拾这种信心。我们要宽容,正如所有那些历史悠久且值得尊敬的事物值得宽容一样。我们自身成为社会秩序的一部分。我们仍有幸还有财富及尊严,但是现在富人们捐献给大学的建筑还有哪些是纯粹用于文学途径的?在我所在的大学里,那些后来兴建的建筑不是应用于科学领域就是用于宗教目的的宗教团体。我们的文学教育正在逐渐失去其活力,这种活力的丧失,只要在你深入其中探视一下,就可窥见一斑。在现行的教育制度下,某位学生在文学上的精通很少受到奖学金与各个团体的青睐。在我所在的大学里,虽然古典文学的传统保留下来了,是指那些想要成为教室的人,都要进行古典文学的考试。但我们严重的失败之处在于,我们对那么多的学生进行这样的培养,可到最后他们为了一场无关紧要的考试就要漫无目的、东拉西扯地学些无用的东西。没有人想要为他们去做点什么,或是在某个领域中专心致志的培养他们。但这些毕业生却将要成为我们这个国家下一代的父母啊!而我们扼杀他们心理反抗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让这些“受害者”也就压根不会抱怨他们曾经遭受过多么不公平的待遇了!毕竟,大学没有干涉这些学生在大学玩乐的行为。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结交朋友、玩游戏、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他们就会觉得,若是可能,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该这样的生活。所以,我们这种啼笑皆非的教育闹剧得以从一代人手中传递到下一代手中。读到丁尼生在60年前写的这首诗歌,不禁让人百感交集。这首诗歌充斥着对剑桥大学血泪的控诉——

“因为你口口声声说要传授知识”

但你所教之物,却无法填饱我们的心灵

 这一点才是我们教育真正的弊端所在: 我们没能填饱学生的心灵。我们的教育过于专业,只是关注于方法与细节,盲从我们继承的教育传统。我们仍像以往那样尊敬那些专业人士,而反对与谴责对那种业余与浪漫欣赏的精神。我们仍然认为,若是某位学生对历史一连串的事件有一个初步的认识,他就要精于历史。当然他也就具备成为教师或是教授的可能性了。但在这里又暴露了我们教育系统另一个致命伤——我们是从专业的角度来培养学生的。在普通人眼中,学生对事物的通识并非是一件值得可喜的事情。一位学生若能认清这些重要的历史人物的推动作用,能够认识到正式无私的爱国之情所具有广阔视野才是世界前进的途径;能够看到许多专制的恐怖与冤假都是以权威之名去做的;能够看到在早期的一个国家是如何被一种开明的专治统治,直至认识到力量、诚实与真理;若他能看到政治上的煽动只有在追求正义之时才该存在的: 若是学生被教授这些东西,那么就可说他认识到一些历史教训了,而那些只是强记历史数据与事实本身的学生则是无法体会这一点的。

 而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真正的目标在何处。我们的公立学校与大学系统现在都致力于一种所谓“质朴的心里自律”的标准,但是却不能如实地执行。因为我们在那些长期受这种“智力饥饿”系统之下培养了许多代人,遗传下来脆弱的心里无可避免地对之“妥协”这一系统的存在真真切切的提醒我在《笨拙杂志》上看到的一幅老场景。一群穷人在吃晚餐,在一间挂满肖像的房间里,还有一位男仆,两个面色枯槁的人坐着。放拿开银盘的时候,原来罩着的是一碟烤属。当然,有时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而牺牲一下个人的幸福乃至健康都是不可避免的。而原来该应用在菜式上的资源却浪费在维持一个理想场景上。与此类似的是我们现在总是在“加菜”,全然不提罩在上面只为维持门面的那个银盘。

   一个很能证明公众对这个教育制度态度的例证就是,在过去50年中,公立学校的费用上升了许多而这些增加的经费的余额全都用于满足学生的乐趣或是体育竞技上了。但有许多公立学校的校长却抱怨没有足够的经费去留住那些优秀的人才来当教授,除非要求这些人对此有足够的热情,放弃个人舒适的生活。看到那些精力旺盛与富有才干的人去选择“民事服务”或是律师,放弃教育事业,虽然我对此见怪不怪了,但内心真不是滋味。现行教育系统的一大失败之处在于,在教育过程中,老师与学生都没有兴趣去进行交流,或是没有哪一些细节能让学生认识到其中的价值所在。而正是这些毫无大志,也没有特殊禀赋的人选择了教师这一行当。因为他们只需将自己已学的知识复制给学生就可以了,他们只是觉得教师这一职业是混饭吃比较容易的途径而已。

   我以为,大学也是难辞其咎的。我并不说那些为高尚之人提供的教育,因为这些人通常都是很优秀的。必须承认的是,最旺盛的热情正从文学领域中一点点消逝。但是,一个古老而又过时的人文主义传统却仍旧横行一时,而普通学生的学习则是毫无主干可言,更不用说调理与目标了。在这种教育中,我们又怎能期待学生的朝气与才华迸发呢? 这只是依附在我们国家教务系统中的一颗毒瘤。能力平平的学生继续被送到大学里深造,大学却仍是以其一贯的古典教育竖起层层藩篱。那么,这种所谓的现代教育则将继续制造出无能的学生,在谴责这一“现代教育系统”之时,许多著名大学的校长在心中都会有默认。我们很少谈到的一点,是这些院系里能力平平的学生表现之差,甚至他们的老师都失去耐心与信心。

     有人会认为,以上的这些观点类似于卡莱尔的。而菲兹杰拉德曾说过,他在切尔西就读的时候,很怡然自得地度过了几年时光。他想指责整个世界都缺乏一种英雄气概,但却没能用语言准确地表达出来。这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学子没有足够能力表现的其一而已。若是有人问我怎样改,这应是最有效与最实际的措施。而对于普通学校而言,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中等级别教育的指导者们制定一个行之有效与简单的课程。若是他们真心认为古典文学是最好的科目,那么他们也要认识到这是一个很庞大与复杂的科目,必须要倾注学生所有的精力才行。让他们坚决地反对功利主义的需求吧,然后把其他所有的科目从课表中一概剔除。这样,古典文学才能被学生们全面与系统的学习。现在,这些教育指导者对功利主义的需要进行着不情愿的妥协,这又糟蹋了他们一直倡导的古典文学教育的成果。他们真诚地相信,通过对功利主义大张旗鼓地在口头上的认同,就可把那些现代科目纳入课表之中。若是能忠实地执行一个严格的系统,也比不上不下的妥协来的更好。当然,如果可能,最好能教会学生所有的东西,但他们脆弱的大脑的容量是有限的。在某个科目上集中全力地教授,要比在众多科目中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开展要好上许多。坦诚地说,我宁愿这个专注于古典文学的旧系统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其纯粹,以一种近乎无情的标准去执行,这也比现在的旧系统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其纯粹,以一种近乎无情的标准去执行,这也比现在的大杂烩要好上许多。但我真心希望,现在要求现代科目的教育洪流能变得无法阻挡。

     我认为,整个世界每天都是以新的气象展现在我们周围,且这种范围在不断拓展,让人感到惊讶。若是不能让我们的学生的思想与现代精神相接轨,这就是一个让人难以容忍的错误。希腊与罗马的历史当然可以成为现代教育的一部分,但我们想让那些接受希腊或罗马精神洗礼的学生把这种远古的精神拓展到整个世界,而不是局限于两种语言的语言学或是句发的古怪之处。有人说,我们若是不通过对这些文学的阅读,就无法接触到这种希腊与罗马的精神,但如果这种说法是正确的,那么,一个专注于教授古典文学的教育体制又如何解释这一点呢: 我们并没有让没有让大多数学习古典文学的学生能对希腊或是古罗马的文学或是人文精神有所接触。我认为那些教授古典文学的老师一定确知,这些古典学校的“产品”都没有能对其中的一种语言或是精神有任何真正的见解或是洞察。

   如果这个系统培养出的学生果真是如此无能,那么负责教授他们的老师又将情何以堪? ! 他们可能会说,这种对古典文学学习会锻炼精神与心智,但又有何根据? 如果我们看到那些饱受古典文学浸淫的学生能够也同样将精力与激情投入到现代文学、历史、哲学及科学上来,那么我就会成为第一个对这个系统的价值予以认同的人。但我看到的却是知识上的愤青,智力上的低能儿。他们对体育运动有着全身心的热爱,对物质享受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而对书籍及思想则是嗤之以鼻。我不是说当前的这种教育系统转变的趋势会立即向一个更为简单、开明的教育系统屈服,但现在体制所带来的后果实在是过于负面了,根本无法让人感到满意。因此,我们有理由开展教育实验或是改革。看到许多人对现行体制的屈服与默认,真是让人难受;看到许多学生的精力浪费在完成一件不可能的任务上,又觉得十分的可悲。当然,那些仍然抱着这艘将要下沉的船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及忠诚,他们幻想着用茶杯倒出“滔天巨浪”来挽救这艘将倾的船只,真的是可敬可叹啊。但人们要想到,这是利益油花的事情。年复一代,在年轻的一代中,他们本该在各个领域中出类拔萃,但在一系列的不足之处是所有过来人都知道的,或是用浅白的话说,我们的学生成为了这两种系统相互妥协的牺牲品。一个新一个旧,互相缠斗在一起,新的体制无法即时消除旧体制的影响,而旧体制则拖着新体质的后腿,让其无法全力发展。

   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政治才能,绝不是一刀切地斩断与传统的所有联系,而是让传统以一种顺畅的方式纳入新的体制之中,我真诚地希望,现在的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若是这个问题仍旧被回避、遮掩,如果我们教育界的权威仍旧拒绝进行改革,那么泛起的不满之情将达到连传统连根拔起的力度,到时候,许多让人尊敬的美丽校园将会成为牺牲品。我绝不希望这一幕的发生。我相信会有一个明智的延续,一种适度的改革,这才符合英国人的性格。我们英国人有一种避免纷争的良好本能与技巧,以渐进的方式让改革的范围不断扩大,这就是人们所希望的现存种种不满之处能够得以改良的发展轨迹。但相比于一个错误与压制的系统继续存在,我宁愿看到一场极具毁灭性的力量出现,摧毁一切残渣。只有这样,放可革故鼎新。


摘| 亚瑟·克里斯托弗·本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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