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有僧吃粥
中国是一个盛产诗歌的国度,与此同时也诞生了很多的诗人,作家。然而在浩瀚的古代文学长歌之中,女作家却寥若晨星,屈指可数。清代词人李清照算得上是最为杰出的一位了。她一生著作颇丰,实在可以作为中国古代女作家的一个代表人物了。
李清照,自号易安居士,宋朝历程(今天山东省济南)人,出生于宋神宗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卒于宋高宗绍兴二十六年(公元1156年)以后,大约活了七十三岁。她出生于看似繁华,却危机四伏的北宋末年和动荡不安,只能偏居江左的南宋初年。可以说是一生经历了两个不同的年代,时代也在她的身上打下了深深地烙印。
李清照生于书香门第,官宦之家,是一个地道的大家闺秀。她的父亲李格非,字文叔,进士出身,后来官至礼部员外郎。并且与廖正一、李禧、董荣被称为“后四学士”。她的母亲也同样出身名门。可以说这样的一个家庭,为李清照后来的诗词成就,绝对是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在李清照的妙龄之际,她一直都在父母的呵护之下成长,和兄弟姐妹一起学习,玩乐,长大。这一时期的李清照就显示了她对文学的热爱,在闲暇之际,她经常在家中的凉亭里面提笔练字,展诗作画,吟诗填词。抒发的是青春的抱负,展露的确是才女的文采。
这一时期的李清照天真烂漫,从她的词中也能窥知一二。如一首著名的《如梦令》写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清新的词句袒露的是少女的天真可爱。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清照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宋徽宗靖中建国元年(公元1101年,)李清照十八岁,与赵明诚成亲。
不同于封建王朝大多数婚姻的结合,总是充满了痛苦与压抑,李清照和赵明诚的结合在词史上一向传为佳话。这当中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
据说有一天赵明诚午睡,梦中他读了一本书醒来的时候却只记得三句:“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他告诉了父亲之后,父亲非常的高兴,连说他一定会娶一个才女。父亲进一步解释说:“言与司合,是词字;安上已脱,是女字;芝芙草拔,是之夫二字。合起来就是词女之夫。”当然这有可能只是后人杜撰,不过也充分说明了二人姻缘的圆满。
俩人成亲之后,可以说是志趣相投。出于对诗词、金石书画的共同喜好,俩人经常合作搜集整理这些东西。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毫无疑问,初为人妇的李清照,碰到了这么一位视她如知己的丈夫,内心一定是幸福的。也可以从她这时的词中窥知一二。《减字木兰花》写道:卖花担上,买得一支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好看。既显妩媚娇憨,又不失清新活泼。
这期间由于各种原因,赵明诚或长或短出仕在外。出于对丈夫的思念,李清照创作了大量的诗词,表达了对丈夫的思念。最有名的一首当属《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夫妻二人的感情就在这一首一首的词中淋漓尽显。从古至今,惹来无数人的艳羡!
可是有时候静谧的生活总是被时代的年轮所打破。宋徽宗大观元年(公元1107年)七月,由于政治原因,赵明诚不得不带着李清照离开熟悉的京城,去奔赴青州故第。而这一去,就是十年。
不同于一般的文人骚客,李清照夫妇在经历了这一场政治风波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怅然若失。相反,他们内心深处庆幸于离开了风波险恶的京师,来到了青州这一风景佳地,他们感到了无比的轻松愉快。在青州居住的十年,夫妻二人开辟“归来堂”、“易安室”,广泛搜集金石书画,最后所收金石书画,文物古籍,竟有十余屋之多。
不过平静的生活却在一次被意外所打破。徽宗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秋天,赵明诚出守莱州,李清照一同前去。三年之后,赵明诚调任淄州,李清照亦随同前往。而这个时候,一场袭击大宋王朝的暴风雨已经在酝酿之中了。不过这时的李清照夫妇尚不知晓,他们将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再度过一段平静的岁月。
靖康元年(公元1126)十一月,金人围攻东京,徽宗,钦宗二帝被金人掳走北上。是年,北宋灭亡。
消息传来,李清照夫妇二人悲痛欲绝。第二年,赵明诚的母亲在金陵去世,赵明诚马上赶去奔丧。留下李清照一个人在这里,等到明年把两个人的收藏运到江南。请记住这个年代,从这以后,李清照的命运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由于战火已经烧到了青州,赵家的藏品全部被毁,李清照无奈之下只好逃到江南。等到建炎二年(1128年),李清照终于来到了丈夫的身边。这个时候当朝皇帝赵构却只顾南逃,仓皇南渡。李清照逃难途中,出于不满,写下了一首有名的《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全诗已然没有了过去的天真烂漫,有的只是对国破家亡的慨叹,对当朝的讽刺。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五月,赵明诚本来打算和李清照到赣水流域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却接到了皇帝的召令,二人再次分手。可是过了不久,李清照就收到了丈夫病重的消息,她不分昼夜赶到丈夫身边,看到了此刻奄奄一息的丈夫。八月十八日,赵明诚与世长辞,享年四十九岁。此时的李清照也不过四十余岁,却要一身承受国破家亡的双重痛苦,流落在人世间。这对她本人的创作风格,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从这以后,李清照就跟随南宋王朝,开始了流亡的日子。从建炎三年十一月开始,一直到第二年的三月二十八日,李清照从建康到杭州,再到越州,又到温州,台州,最后又重新回到越州。期间数月,三千里的路程,我们很难想象李清照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是怎么挺下来的。
而奔逃途中,李清照也留下了很多的作品,反应了她的这段逃难旅途。一首《清平乐》写道: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天涯海角,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逃难适逢冬天,漫天飞雪,在以往的日子里,李清照总是会与丈夫一起赏梅作诗。可是今非昔比,两相对照,李清照不禁流露了无尽的哀思。
在逃亡之前,她把自己和丈夫赵明诚收藏了大半辈子的金石书画,托付给了时任兵部侍郎的李擢,这个李擢是赵明诚的妹婿,可是由于一场兵变,这些东西尽数流失了。
丈夫的死,流亡的痛,心爱之物丢失的悲,所有的这些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李清照,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孤苦伶仃的她只好把自己的哀思寄托于诗词,这一时期的作品正如王夫之《美斋诗话》所云:“以乐事衬哀情,一倍增其哀乐。”
绍兴二年(公元1132年)正月,赵构迁都杭州,正式建立南宋朝廷。李清照也随之迁到杭州居住,在这里度过了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同样在这一年,李清照也又一次迎来了生命中的一次较大的转折——改嫁张汝州。
据记载,当时赵明诚死后,李清照陷入了无限凄凉的境遇。而就在这是,张汝州却对李清照照顾有加,可以说是李清照落水时抓住的一根稻草。后来到杭州后,张汝州托人说和,李清照出于感激的心思,勉强答应了他。就这样两人于当年成亲,结为了夫妇。
可是婚后的李清照却并没有迎来她生命中的第二个春天。张汝州也不同于赵明诚,实则是一个无耻之徒。他靠非法手段谋得了官位,并且为人贪得无厌,不仅在公贪污受贿,在家还对李清照肆意凌辱。原来他看中的仅仅是李清照的个人财产,财产到手他愈加的肆无忌惮。
李清照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不甘就此任张汝州欺凌,而是直接告发了张汝州的犯罪事实,请求与他离婚。最后这件事情闹到皇帝那里,张汝州被发配到柳州,李清照和他成功的脱离了夫妻关系。不过由于当时的法律,状告丈夫,妻子也要下狱。经过李清照一位亲戚的帮助,李清照的刑期才由原来的两年改成了九天。
李清照绍兴二年改嫁,九月离异,历时近一百天的婚姻更加摧残了她本就脆弱的精神,继南逃、丧夫之后,这位女词人又一次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借用一首《南歌子》来表达一下此刻李清照的心境。
天上星河转,人间帘幕垂。凉生枕簟泪痕滋,起解罗衣聊问夜何其。
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伤今忆夕,孤苦之情,溢于言表。怎能不令人心痛。
绍兴四年(公元1134年)秋天,金人再度南下。无奈之下,李清照开始了她的第三次出逃,这次她跑到了金华。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大约一年。这期间她游历金华的山川名河,并未就此沉沦,整日萎靡不振。此时的她已经年近花甲,却依然笔耕不辍,保持着对诗词的热爱,一抒胸中的感情。这期间李清照最有名的大概就是一首《武陵春》了: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节奏缓慢顿挫,韵律却回肠荡气。这首词作于靖康之变之后八年,赵明诚死后六年,这时的李清照吃尽了苦头,落入了人生的低谷。国家飘零,山河破碎,昔日的繁华不再,自己的爱人不再,却还要坚强的活下去。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首词大概是她在杭州避乱期间,平日心态最好的写照了。也是我们最为熟知的那个孤独,凄婉,述尽哀思的李清照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清照就这么一个人,偏居一隅。谁也不打扰,在自己那一方天地。或许她的住处还种着她喜爱的梅花,或许她也养了一只猫来派遣孤独。时间慢慢地流淌,一代才女最终走到了她生命的尽头
曾经我们读李清照,只把她当做高高在上的才女,
只知道她是婉约派的集大成者,
好像她的一生都被束之高阁,
又或者不食人间烟火。
一首一首的词,
抒发的是对夫君的思念,
对孤独的排遣。
哀愁,是我们给她贴上的标签。
今天,我们更应该知道,
她突破了时代的桎梏,学习诗词,
少女时代的她也曾天真烂漫,
她也曾有过幸福美满的家庭。
怎奈深处乱世,身不由己,
时代改变了她的命运,却改变不了她的性格。
那个喜欢游山玩水,童真可爱的李清照其实一直都在,
丧夫之痛击不倒她,颠沛流离打不败她,
她的后半生都在同那个叫作时代的家伙战斗。
郑振铎先生曾说:“李清照是宋代最伟大的一位女词人,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女词人。”李清照,实在是一位千古奇女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