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经过市第一中医院的时候,看到家属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走向一辆面包车。轮椅上的老人手上还挂着几大瓶吊滴。看着这样的情景,我心里不由得哀叹:又是一个即将去天堂享福的生命。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
记得,那时候,由于止痛药无效,她常常大声呻吟,导致病房里的病友纷纷建议让我们给她转房间。无奈之下,医生把她从四楼的房间转到了二楼,和一个长期瘫痪在病床上的人住在一起。转移房间的时候,瘦小的她坐在轮椅上,就像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子,安静地等待着我们操劳一切。
回到新病房的她,躺在病床上,满脸的愁容,眼神里散发出来的都是恐惧和疼痛。我常常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害怕一看她的眼睛,我的眼泪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这样的我会影响她的心情。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肯再怎么说话了,问她感觉怎么样的时候,她总是用动作来回答。她甚至也已经不再呼唤我们了。我心里也明白,她的疼痛已经超越了一切,她的恐惧也超越了一切。我能怎么样?
我只能用陪伴来缓解她的疼痛和恐惧。在陪伴的日子里,我给她按摩,跟她说话,当然只有我说,她在听。在新病房不足两天的时间里,她已经有两次眼神涣散的症状,这样的她,吓坏了我们。因为有一次叫了很久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我以为她已经撇下我们走了。后来,医生说,原本以为按照她的情况,老早就上天堂了,但是她一直都在坚持着,顽强和病魔作斗争,确实非常难得。但是出现眼神涣散的情况,她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是带回家,也要老早做决定了。听到这些话的爸爸,这个黑黝的农村汉子,眼眶红了,哽咽了。他问,还能撑多久。医生回答,可能就这一两天。我的眼泪如水柱,一想到这样的结局,心如刀绞,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留住她?
在商量带不带她回去,什么时候带她回去的时候,我忍不住大声跟爸爸嚷了:不能回去,回去就只能意味着一个结果,在医院里,她还能安心点,生命还有希望。爸爸沉默不已,他说:还是带她回去,人总得归根。于是决定明天早上早早带她回去。可是,要怎么跟她解释带她回家,让她没有心理负担。
是啊,要怎么跟她说带她回家这件事情,才能打消她的疑虑?最后,姐姐提议告诉她医生说她最近情况稳定了,可以回家看看,等到有不舒服的时候,再过来就诊。当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却是配合着我们一起回家。
天蒙蒙的早晨,五点的天空还不是很亮,我们用轮椅推着她,她虚弱地坐在轮椅上,打着氧气,配合着我们所有的安排。到达小面包车上的时候,她显得呼吸有些急促。这样的她,我顿时非常害怕,医生说过她不一定能撑得回到家。过了一会,她呼吸终于平稳了。
一路上,我密切地观察着她,偶尔没有听到她的呼吸声,我都不由得用手去探探她的鼻息。我生怕真的应验了医生的话,幸好她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还是坚强地撑着回到了家。如此坚强,如此与病魔战斗的她,上天怎能忍心让她离开呢?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战胜病魔。回到家几天后,便离去了。留下无尽的思念和遗憾。
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得心像被挖了一个口子,带着疼痛的血不住地往外流。她已经离去一年多了,我依然还是走不出这个疼痛。今天,再见到如此相像的画面,不由得想起了她,不由得再回忆起她在的一切。
你在那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