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我遇到了好多人啊,比起他们来,你稀有而贵重。大家都这么说你,说你是不可多得之人。
年少真的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每次放假回家去接初三的弟弟放学,看着校门口出现一个接一个明亮又稚嫩的面容,心里立即检索出自己曾经的模样。我的叛逆期开始的很早,持续时间很漫长,直到现在。
检索出好多片段:
小时候我年龄太小学校不让上学时你低声下气的脸。
你磨破嘴皮终于让我进了小学的门,却总接我迟到,总在半路找到背着大书包满脸通红一肚子气往家走的我,因为学校离家太远又找一处离学校近地方吭哧吭哧盖起新房,你说这样我就可以少走几步,当时你很值钱的摩托被人偷走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当时我们生活过的可难啊,一家五口人剩了5块钱,你咬咬牙把洗衣机卖了90块钱,我们就这样将就了一个月。
你姐姐,就是我姑姑,当时是光荣的人民教师,每个月有工资,她每个月电话费都能花百十块钱,却不管我们的死活,你说没事别怕,有我呢。
有了弟弟后你满脸骄傲的一手抱一个走在街上,后来啊,你连抱一个都很费力。
稍大了点后,某天矫情做作的晚上趴在床上边哭边说你凶我的曾经,你蹲在屋顶抽了好久的烟,我看着你颓丧的背影忽然很想一巴掌呼死自己,但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去拉你进来。
你一直耿耿于怀我上了一所教学质量不太好的初中,直到初二我成绩大跌,班主任把你叫到学校,给你说我总是跟男同桌说话不顾学业…我不敢抬头看你,终于你无视我通红的双眼说出我始终逃避的一个决定:转学。年少内向又敏感,不想离开熟悉的地方去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和你对抗没用,这是我很早就悟出来的道理,于是做了一件很非主流的事默默反抗:胡乱剪头发。所以第二天顶着鸡窝头去新学校见新同学。
前些天晚上你给我发消息说:你要好好学习啊,有的事你比我懂得多了,我也不知道该咋管你了,你自己好好的就行。仿佛看到了屏幕那头你手足无措却无可奈何的样子,一瞬间有种“我在看世界,我也在替他们看世界”的感觉。走在路上看见可爱的和你年纪相仿的大叔总会想起你,想你是否在对着镜子为日渐稀疏的头发烦恼,想你今天烟有没有少抽一根,想你今天有没有偷偷喝酒喝的全身发红…
后来证明你让我转学是对的。在我汪洋沼泽的生活中,你一直没放弃我,如浮木般渡我,一直渡到新乡。新乡总刮大风,雾霾天也时不时荣登全国榜首,忽然很想那个有你的小城,天气总响晴的小城。新乡现在进入了深秋,校园里满地金黄的银杏叶,好几年没跟你一块过过秋天了啊,我们互相陪伴的日子只有冬夏。秋天会更美的,你若尚在场。你总爱对着妈妈碎碎念:你说以前长这么一点点的小孩怎么快比我高了呢;或是对着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扯我的胡子不;或是对着弟弟开玩笑:你是垃圾桶里捡的,捡的时候鼻孔里插着两根葱。弟弟每次都会当真,大哭。
你怎么是这么喜欢念旧的一个人呢,是怕我忘了你么。
不会的,阿斯图里亚斯说过:种子用秘密的钥匙打开坟墓,我的父母永远生活在风、雨和飞鸟的心中。
爸爸你也是哦,你会永远活在我心中的,风吹不走,雨打不散。
宿舍的大家现在在讨论自己的爸爸妈妈,我给她们说我爸爸总是给我买衣服还洗衣服,我爸爸做饭堪比厨师,我爸爸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问我,我在家可以直呼爸爸的名字,她们都用很羡慕的眼神看我。 晚安哦,今晚想梦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