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湿核桃,还要十多块钱一斤;冬天的干核桃,好的要买十五六块一斤,不太好的,也要十二三块一斤。那么,砸出来的核桃仁儿,挑拣净白的,晒过的,要多少钱一斤?
今天回娘家,老母亲要我代她去领移民款,今年的下来了,六百块。“顺便把这些核桃仁儿带到建林糕点那里,我听三高儿说,那里收,十块到十二块。”
“妈,您说十块钱把这些卖掉?”
“是呀,我捡过的,都是白的,也晒过了,很干净。”
“妈,我不是说不好,而是太好了,这卖十块钱,怎么可以?要不,您买给我,我拿回去给刘爽吃。”
“给你,还要什么钱!”
“妈,我是说这卖十块钱太便宜了……”
我们去干点吃了饭,我和三姐去取钱,妈和二姐先回去了。妈还是交代,到那里问一下吧——因为家里还有,除了给我的,还有。
我们取了钱,就去了“建林糕点”,也顺便卖几块月饼给母亲尝尝。
门口,贴有“收核桃仁,八到十二块一斤,要求:色白、质好、干净”。
我们进去,“建林糕点”是以老板的名讳命名的,老板的老泰水,是社层的大娘,我们熟识。一进去,老太太就说“取两块月饼吃。”
“我们不吃,是来买月饼的。”
“吃吧,又不要钱,想吃哪样自己拿。”
盛情之下,却之不恭,我就走过去拿了两块,我和三姐一人一块。我们还没开口问核桃仁的事呢,进来了一个老太太,手里的塑料袋里拿了一包核桃仁。
店里还有一个服务员,年轻的,大姐。老太太拿着核桃仁走向她,“看看我的核桃仁。”
“我们不收了。”
“昨天下午我来问,你给我说八到十二块的。”
“是的,可是今天我们不做月饼了,马上就十五了,不再做了,所以不用核桃仁了。”
老太太一直强调昨天来问过的,今天不收,实在……
我本来在沙发上坐,走过去,看看她的核桃仁,真的很好,又白又大,很干净,她说是昨天回去赶着剥出来。
服务员很为难:“我也是打工的,老板说不收,我能怎么样!”
“你就收了吧,我已经拿来了,也不多,我称过了,二斤一两,也不说一两了,就算二斤。”
我看着,其实都想替她买下来,十块钱一斤,我出二十块钱就可以了。问三姐,三姐说:“咱是给妈卖核桃仁的,你再买些回去?”
可是,老太太也实在是想卖掉呀!
老太太的核桃仁,按品相,最少也得给十块钱一斤。
最后,实在被缠得没法,服务员决定自己掏钱买下来。可是,她掏了钱包,钱不够。说刷微信,老太太又没有。
“您拿回去给孩子吃,蛮划算的。核桃仁多好呀。”我说。
“我家里也有,我婆婆拿来好多呢。实在是没法……”她说。
“我是放在家里没人吃。昨天我砸的时候,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走了好长的路,都没嚼动。”老太太说。
“打油呢,太少了,人家不给打。去年,我就把砸出来的核桃仁,送给了邻居,她家有花生,让随着花生一起打油吧。”老太太又说。
“您都没让给您点儿油?”我问。
“一点点儿,哪里要人家的。”老太太说。
这时候老板从后面走出来了,服务员说“林哥,你取十六块给大娘,我给您转十六块钱到微信。”
老太太赶紧把塑料袋放在柜台上,接过了老板的十六块钱。
我们刚才还建议,不如把核桃仁换成月饼,服务员下班时,再补进钱去也可以。
老太太拿了钱,不住地道谢,走了。一块月饼也没买。
老板翻看了核桃仁,也觉得挺好的。这是服务员自己的了。
我看着老太太,反思自己花钱的大手大脚,反思老母亲生活的不容易。十六块钱,二斤核桃仁,砸了一下午吧?甚至还有今天早上。人家给最低的八块钱,还要千恩万谢。
十六块钱!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白居易的《观刈麦》又回响在耳边。
下午回来,我把母亲的三斤多的核桃仁拿回来了——既然人家不收了,既然母亲精挑细选出来的。
(20190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