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15 - 草稿

     

                            公爹其人

      毫不粉饰的说,我实在对公爹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瘦瘦的、高高的个子,腿有些瘸。据老婆婆说,公爹小时候很顽劣,有一次闯进猪圈导致的。他的嘴向一边歪着,有一点天性嘲弄他人之感,据说是小时候抽风留下的病根。他有一双总想偷窥人秘密的眼睛。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公爹的形象不雅算不了什么,假如心性好,有内涵也会丑得可亲,可敬。事实又怎样哪?我不得不摇头叹息。

      公爹有三大嗜好:一是,喝酒;二是,吸烟;三是:打麻将。

      在公爹的眼里酒比蜜甜。一天下来,最少喝三顿,几乎到了酒不离口的程度。喝上酒稍不顺气便怒目圆睁,借酒撒风,口无遮拦。骂人时,伸长脖子,拉着长音,转着音节,真称得上行家里手,且骂之花哨可以和大街上的骂家相媲美。这时一般人是不敢惹的,否则惹火上身,扑都扑不灭。你的选择只能是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公爹吸烟的嗜好不逊于喝酒。婆婆本也吸烟,但生病后在医院一个多月已戒了,回家后又吸上了,跟公爹的招惹不无关系。因为他总是在屋里吸,半夜三更醒来也吸,婆婆的烟瘾能不招来吗?公爹去年砸折了腿,需贴膏药,吃药,医生本让他戒烟、戒酒,他一样也没做到。

      公爹有一句口头禅:我爱玩玩。这里的玩就是指打麻将。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几乎天天不落。即使在农忙季节也会见缝插针去来上把。有一次婆婆说了几句,他便吹胡子瞪眼:“我爱玩不玩,谁也管不着!”我心里话:“别人谁想管,谁敢管,也管不起!”即使在婆婆生病其间,他也很少在家陪伴。他好打麻将,但牌风不正,输钱便会看谁都不顺眼,跟人家这个吵吵,那个嚷嚷。现在的人又得罪不起,表面嘻嘻哈哈,背后使刀的人总会有的。老公曾感叹说:“他一管不顾,跟人闹,得罪了人,可让我以后怎么在村里混!”

      公爹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包括亲人。他对婆婆尤其刻薄。

      婆婆临终前那段时间,每天撕心裂肺地哭着叨念:“爹啊,娘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呐!”我想她除了病痛的折磨之外,想想自己的一生更是心痛。

      婆婆三岁没了娘,十岁左右爹又去了,有亲有故在那个少吃没喝的年代也往往无人管。她靠村里的救济生活。后来嫁给了公爹,他是个脾气暴躁而又无疼热心的人。据邻居说他和婆婆打了一辈子,并且有时下手极狠,曾拿着赶牲口的鞭子追着抽,想想就令人心碎。我结婚后有好几回,公爹曾给我们打电话说:“快,把你娘弄走,弄走,这日子没法过了!”这话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婆婆生病,公爹从不放在心上。当婆婆查出得了癌症的当晚,我们忧心忡忡回到家,准备筹钱第二天一早就去天津治病。待告知他,他却心不在焉,晚上还打算上人家喝酒。老公阻止他,他却大嚷:“她病病吧,碍我什么事!”婆婆后来做了手术,他也没伺候一天。有时还和婆婆怄气愤愤地说:“你这户地,咋不死啊!”我不仅感叹:“天下哪有这般无情的人!”

      在我眼里他娶婆婆,除了当养儿育女的机器,做饭洗衣的保姆,别的似乎没什么啦!现在婆婆已经去了,也算是人生的一大解脱吧。

      公爹和老婆婆关系也极其紧张。

      他们只要在一块最多的是斗嘴,其实他俩在性格上有很多相似点。最突出的是:眼里都不着闲人。不知为什么,性格交集广的这俩人却有不尽的矛盾点。还记得那次,两个人因为卖老房吵得极凶。公爹想卖房,老婆婆不想卖,二人争执不下。只见公爹气急败坏地对老婆婆说:“不卖、不卖,等你死了,扒个窝,把你埋在那里算了!”我真有些听不下去。我想:养儿子养到这般地步实在悲哀,做儿子做到这个程度也很失败。

      公爹和我们常常处于僵局。

      记得那次,老公和公爹说话不投机,老公说了一句冒犯他的话,公爹便一个耳光扇过来,老公也没躲。十多天过去了,他的耳朵仍嗡嗡响。我们冒雨到县医院一查,医生说有耳聋的征兆,先给开了几盒药吃吃再看。看病之事也没和公爹提起,小辈人在长辈面前除了低头还能怎样?又过了几天,正吃着晚饭,也没感到怎么触犯公爹,他的无名火又腾腾直冒,扔筷子,摔酒杯。我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了,说道:“还发火呐,上次差点没把他耳朵打聋了。”老公也拿来病历和药证明给他看,公爹却凶巴巴的说:“我不看,我不认字儿!”他哪里是不认字儿,只是漠不关心罢了!然后又像机关枪一样冲我扫了一顿,一甩胳膊,愤愤地扬长而去。我不屑回一句话,只是在心里思量:天下哪有为了怄气,却不关心孩子病情的父母呐?何况这病是他出手所致,摆一副长者的架子就有尊严了吗?

      自婆婆去世后,老公说:“爸不怎么会做饭,咱上班来回跑一跑吧!”我默许。没有了婆婆,家庭气氛更加紧张,公爹的火气愈演愈烈,只要不顺其意便火冒三丈。我感觉每天生活在阴霾里。

      公爹的一些习惯我也看不惯,他喝粥总是用厚厚的嘴唇裹着碗沿,一手端着碗转着圈儿的喝。一碗粥喝下来,那整个碗沿需在嘴唇下跑个十圈儿八圈儿的吧,同时还发出刺溜刺溜的巨响。他夹菜时,先爱用筷子扒拉扒拉,再夹起来在菜碗里抖一抖,不知何用意,吃到嘴里把筷子嘬得叭叭直响。吃饺子时,吃几个就用筷子在盘里出溜几下,也许怕饺子坨了。有一次,我还看到他曾摘下假牙,放到水舀子里用手在里涮。这无异于把漱口水吐到 水舀子里,谁受的了?我感觉自己并不是有邪癖的人,但凡此种种都看不惯。也许我的一些习惯他也看不惯吧。

      总之,我得出一个教训:两辈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天天凑一块儿,否则也会两看相厌的。也应像走亲串友一样,给彼此一个放任的空间,也许更好。

      唉!有人戏谈:媳妇儿、婆婆是天敌,但二十年来我和婆婆一直处的很好。但和公爹相处,却总感芒刺在背。相处的日子还很长,我将如何去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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