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某个人的时候,如果存有遗憾,那么多半是源于亏欠。
比如,我从没想过会写这样一篇文章,亦如,我从没想过三姨会出现在我的笔下。
母亲的姐妹不算多,掰着手指数也不过刚好四个(还包含母亲在内),而三姨又实在表现的并不亲近,所以而今回忆起来,我脑海中三姨的形象竟然还有些模糊,模糊到我越是极力回忆,越是描绘不出。
我并不知道年轻时的三姨是何种姿态,似乎自我有记忆以来,她就是中年妇人的模样,衣服虽然干净,但穿在身上总觉得有些邋遢,头发恍如终年凌乱,还略带了几分卷曲,好像……我的头发也有些她的模样。
记得有次与妹妹聊起三姨,我笑着说:三姨该是众舅舅和姨姨中脾气最好的了。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笑呵呵的模样,说话的语速也是慢悠悠的,甚至于走路都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我觉得这样的人脾气总该是不错,然而妹妹听了我这话很是愕然,眉头挑了挑,错愕的看着我:三姨脾气好?三姨当年凭一己之力群战三姨夫全家,你不知道?
这句话让我微微怔然,然后努力将那“群战全家”的“女英雄”形象与记忆里的三姨重合,却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和不能接受。果然……我终究是不了解三姨的,就像而今我都想不起她的模样。
年前,三姨忽然得了重病,那病症我不甚了解,只是听说的时候,已然到了弥留之际,而我终究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后来,我努力的回忆,想要在脑海中绘出她的模样,却总是一些模糊的影像,甚至我记不清最后一次见面是哪一年,记不清她说话的模样,也记不清她的容颜。
所以,我会莫名的有些感伤,第一次对三姨有印象,大约还是七八岁,母亲拿了新做的棉鞋,说是三姨着人捎来的,我喜滋滋穿在脚上,微微的还有些大……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呢?似乎是她忽然来到,母亲还在灶膛上忙着烙饼,她站在铁门外拍打着叫开门,也似乎是她一边吐槽着母亲去打麻将,一边帮着做酱菜……或者……是那来去匆匆的背影。
总之,那记忆越来越远,远的像是隔了几个世纪,而我再也想不起三姨的模样。
但是我记得那一双新棉鞋,记得她一贯放慢的语速,和彷如漫不经心的姿态。
而我想,她应该是脚踏莲花,神态安详,去往她向往的国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