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小猴子，床上蹦蹦跳，突然摔下来，头上长个包……”这首歌是闺女从幼儿园学来的，作为她个人的主打歌曲，最近在我们家很红。三年级的儿子也爱哼这首歌，每当妹妹唱的时候，他在旁边帮腔。
今天早上送他上学，他又跟我聊起这首歌：“爸爸，赵匡胤太搞笑了。他小时候很调皮，爱干危险的事儿，有一次骑一匹烈马，那匹马太厉害了，把他给摔下来，结果……”我俩同时做了妹妹在表演时捂脑袋的动作：“……头上长个包！”
是的，这两天他正在读一本叫《宋朝进行时》的书，这是开篇的一段情节。
我儿子是那种脸上总是挂着傻笑的人，打小跟我嘻嘻哈哈惯了。长期以来，我们习惯于互相分享自己读的书、看的电影和玩的游戏，这也是我们的家庭传统之一。
从幼儿园的绘本时代，到进入小学之后的逐渐适应和调整，他的阅读习惯慢慢形成。最近一年里，他无可救药地迷上了《哈利波特》，总是在默默地沉思，什么样的咒语可以抵挡摄魂怪的攻击；魁地奇比赛当中到底应不应该设立红黄牌规则；或者，如果哈利波特在麻瓜世界里使用了魔法，被霍格沃茨开除了怎么办？诸如此类的问题。
甚至，哈利波特的造型让他觉得戴眼镜是件很帅的事情，并且在暑假顺利地实现了这个愿望。我遵循医嘱，告诉他目前近视很浅，以矫正为主，不要随时随地戴眼镜。但无论你怎么强调这一点，他都会置若罔闻地坚持自己的造型，并时经常在刷牙的时候，对着镜子露出厚颜无耻的诡异笑容。
我想，也许现在应该开始提防，他什么时候往脑门上画闪电LOGO。
在哈利波特之前，我们讨论的最多的，是“炉石传说”。这是“魔兽”架构下的一款卡牌游戏，他喜欢用圣骑士，我喜欢用潜行者，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实战”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在非周末的时间里，我们最常讨论的是这个游戏的打法和策略。
哦，还有，儿子是上海上港的球迷，武磊和胡尔克的坚定支持者；我则是广州恒大球迷，这赛季江山易主，颇有后浪推前浪的浪劲儿。周末打完游戏之后，通常我们都会一起看球赛，11月份赛季落幕，没比赛看了，于是多出了看书的时间。
基于以上的背景，当把这本《宋朝进行时》送给他看的时候，就是个风轻云淡的常规推送，完全隐藏了对他进行通识教育的险恶用心。
有点让我意外的是，这个八岁的小男孩，在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痴迷同时，并不影响他关心宋朝历史。所以，赵匡胤头上长个包这件事，让他兴高采烈地开启了读历史类书籍的历史，在他个人的成长经历中，这无疑是个历史性的时刻。
当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爸爸，武松就是宋朝人吧？” “是的。”
“那，燕青也是宋朝人吧？” “是的。”
“那……” “林冲杨志鲁智深小李广花荣九纹龙史进全部都是。”
“爸爸，你不要那么不耐烦嘛……” “爸爸不是不耐烦，只是想提高点儿效率。”
“海王呢？” “.……哪个海王？”
“上次去电影院看格林沃德之罪，海报上的那个” “哦，那个，那个应该是古希腊的吧？”
“哦，反正睡王是宋朝的。” “谁？”
“睡王。” “睡王是谁？”
“睡王耶律璟。” “.……”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听他滔滔不绝地跟我讲柴荣暴打耶律璟的故事。
我对宋史不熟，听了个大概，也算是津津有味。儿子非常欣赏柴荣的勇气和谋略，同时，对耶律璟的“和平主义”情操也保持了肯定的态度。杀伐征战在他眼里可能有另外一个评判标准，“睡王”这个搞笑的家伙，并不是我们成人概念里的“昏君”或“失败者”，对他来说，在保证故事的精彩程度上，“睡王”有着积极而重要的意义。
虽然我鄙视他对个人造型的追求，但这个八岁小男孩的初蒙“历史观”，却让我有点儿欣赏。
毕竟，对照我自己，我们这代人，在看待历史的角度，都有一个伴随着成长的“纠错”过程。我至今依然记得，自己在年少的时候，读历史书时那种沉重的受害者意识，对一个孩子来说，那是错误而且没有必要的心理状态。
所以我很高兴，他们这代人可以不同程度上避免这段漫长并且艰辛的经历；另外也很好奇，从小读着哈利波特与赵匡胤，并且读得很开心的孩子，将来会怎么看待世界，怎么看待过去与未来。
好吧，也许是我想多了，但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
这几天，随着学校发的一本圣诞礼物——《孔子的故事》，哈利波特和赵匡胤都暂时退居二线，我们的聊天话题开始涉及到孔子、孟子、庄子、墨子、苏格拉底和亚里士多德等等。
昨天他突然跟我说：爸爸，我觉得庄子很酷。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品味。
晚上，作为一个很要面子但是有点心虚的父亲，我把书架上那本《庄子》取了下来，擦了擦封面上的灰尘，然后翻开……
嗯，庄子确实挺酷的。
2018.12.28 首发于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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