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东师范大学的侧门走出,顺着马路去乘地铁,大街上人来人往各自欢笑忙碌,阳光洒在身上脸上,这一幕春的热闹,感觉有一股暖流正在生机勃勃,我感到格外兴奋,以致于小曲脱口而出。
在走到内环高架处的十字路口时,人更是熙熙攘攘了,警察的口哨声、人潮的涌动声、发动机的引擎声,中间隐隐约约夹杂着时明时暗的音乐,没错,正是我喜欢的经典粤语歌曲,音响声吸引我不停地张望想要去探个究竟,难道是周六哪家在做活动吗?好久没到市区了,岂不是要去凑个热闹?但由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又转瞬一想,不会是一个充满了浪漫气质的街头歌手吧,这是我最喜欢的了,我也曾经经常想着自己要是会弹吉他会唱歌该多好,去酒吧驻场,肆意唱着自己的歌,会是多么潇洒的样子,哪怕是在街头,我也对这种流浪者的气质着迷,他的才华,他的勇气,都是我所没有的。
绿灯亮了,我随着人流往前走,音乐声越来越近了,这时我又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一个乞讨者呢,更坏的,会不会是一个拥有着残躯的乞讨者呢,这是我害怕的,我虽然会心痛人的不易,但更多的是恐惧,我害怕看到残肢的人,我无法用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去面对这种残酷,我只想看到美好,哪怕明明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可笑。
怀着对歌声的爱恋,又对未知的忐忑,我一边走一边惊恐地使劲地往前方搜寻,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不应该是一个乞讨者吧,市中心应该不会允许的吧。
终于,我走到离他大概5米远的地方了。他就端坐在路口的广场上,我离他越来越近,因为他的位置是地铁口的必经之路。
我从他的头部开始往下打量,他梳着两边短头顶头发长的发型,这头顶还做了些许造型,发梢向上卷翘着,显得人时髦,只不过这造型有些凌乱,并且头发一绺一绺粘在了一起,泛着点点油光,他低头吟唱,最显眼的是他脖子上黝黑的皮肤,那颜色,分明是天天日晒的结果。他双手捧着话筒,流露出的歌声无比动听,有人匆匆走到他跟前,弯腰往地上的盒子里放了点钱,他立马对着好心路人的方向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话音未落,路人已匆匆离开了。
紧贴着地面的是他的双腿。他的腿……没有腿的位置……他没有双腿…...我立即低下了头,迅速从他的前面往后面走开了,走到一座大厦门前才停下,我们大概有15米的距离了,我转过身去望他,他大概40岁的样子,身材看着健壮有力,穿戴风格一点也不土气,就是旧了点,他有点中小企业老板的样子,看着像是知世故并能游刃有余的人。
“别再伤我心,它伤得那么痛”,他的歌声有一种穿透嘈杂飘向远方的能力,吸引了路人频频回头,在红灯亮的时候,交警转向了他,他俩很像同年龄的人。交警直直地站在那里,在阳光下,像一尊塑像,他默默地看着他、听着他唱歌。我感到感动,平时经常看到的是警察轰走乞讨者的情景,而今天,在繁华的大都市的市中心,没有人去赶走这个用歌声感动路人的可怜人。除了我在离他很远的背后去注视他,交警是唯一一个离他那么近,正面盯着他看的人了。
这个可怜人的周边,像是孙悟空曾经给师傅画的安全圈圈,谁也靠近不了,路人从斑马线走过来,靠近他的时候,不约而同分成了左右两路,而在离他背后不远处,又交汇了,人流匆匆往不远处的地铁口走去。他身边也有一个圈,绿灯快要亮时,交警转身又开始了他的工作,并淹没在了人群中,随着大量的人流涌来,又自然分散聚合,圆圈的界限更加明显了,他突然又端坐在了一个空旷的中心,是那么显眼。
我太熟悉这首歌了,当我仔细听他时,我能断定,这是他的声音。原唱的声音缠绵,而他的声音,依旧婉转悠扬,却多了许多掷地有声。
“谁愿意,一颗心永落空,谁愿意,只装饰你的梦”,我终究也是要走开的,他的歌声远去,我又卷入了嘈杂的人流。
他的真情或悲情,他的期待或苦痛,自然也无从得知了,而路人,也是无从得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