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似乎又回到了李悦和沈北刚认识的时候。李悦每天都会到病房陪他,有时候带一本书,有时候带一些自己做的小点心。除了贴身照顾,沈北也一一接受了这样的好意。但是他不允许李悦再昼夜陪着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一个星期之后,沈北的腿开始慢慢有了知觉,甚至能轻微地活动。一个月后,沈北可以慢慢地拄拐行走了。李悦搬了一个画架到病房里,上午陪沈北做完复健,下午沈北午睡,李悦就在房里画画。沈北偶尔经过的时候瞧上一眼,围着画转了几圈都看不懂这是画了个啥,于是取笑李悦半吊子。李悦钻进他怀里闹,说画完你就知道了。晚上的时候,沈北会给她弹吉他听,从她最爱的年代金曲到最潮流的新曲。偶尔李悦会特意刁难他让他弹一些比较偏僻的古风歌曲,沈北弹不出就会第二天专门找了谱子看。李悦也会专门找一些沈北喜欢的电影,两个人躲在被窝里看得泪流满面或者捧腹大笑。沈北不常留李悦过夜,于是李悦常常装困赖在床上不肯走,久而久之沈北也就随她去了。这天晚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李悦刚拿了晚上点的宵夜外卖回病房,一推门就看见安溪坐在病房的小凳子上。 沈北坐在床上,神情淡漠,少见的没说什么。
“你怎么来了?”李悦开口。
“嗯……我来看看沈先生”安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李悦沉默了一会。眼睛瞥到床头的花篮和水果。顿了顿,说“我很抱歉……年会的事,是我鲁莽了。”
安溪脸上尴尬之色越发明显,“是我对不起你在先。”
李悦笑了笑,“娱乐圈嘛,你已经算很仁慈的了。”
安溪低下头,过了一会像是鼓起勇气开口说“其实我可以帮你找份化妆的工作。”
“不必了。”李悦想开口说什么,沈北突然打断了她。“李悦想做什么都与你无关了。”
“此外,这些东西安先生带回去吧,我受不起。”
安溪呆站了一会,说了句抱歉,推开门离开。
房间里依旧一片静默。
良久,沈北开口问:“他对你做了些什么?”
李悦眨了眨眼,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不过是让她在娱乐圈再无容身之地罢了。
沈北拿了床头的手机,播了一个号码。“方圆,过来接李悦回家。”
李悦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悦姐,别介意啊。沈哥生病后就有些反复无常的,你明天来看他估计气就消了。”方圆一边开车一边偷瞄李悦的脸色。
“我过些天就去法国了,现在两个人远一点也好。不过他的身体你就得多多照顾了。”
李悦半夜一点回到了家,躺在床上实在累得不行,意识却格外清醒。辗转几次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梦见她在不停地找一个人,她走了很远,跑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在一处山崖上见到了沈北,沈北一见到她就纵身跳下了悬崖。李悦猛然惊醒,情绪却还沉浸在恐慌和害怕当中。心脏飞快地跳动,李悦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李悦拿起电话看了下,是方圆。大约是落下了什么东西,李悦想。
“喂,你是不是……”
“姐,快来医院!!沈哥自杀了!”
李悦想,这一定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那么喜欢沈北,却不能纯粹地喜欢他。她如此贪婪,想要和沈北在一起,又想重新学画画。那天她坐在手术室外的蓝色座椅上,脑子像一团浆糊,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医生从手术里出来,瞄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悦。语气严厉地说:“家属也太粗心了,病人已经有过多次自残行为了,还让病人独处。”
李悦像是梦中惊醒般拉住医生的袖子,问:“你说什么?!!”
医生递给她一张单子,“沈先生是孤儿,你是他未婚妻,你看看签了吧。”
是病危通知单。李悦几乎拿不住这张小小的单子。
“我们还在抢救,不过病人求生欲太低。能存活的概率我们不能保证。”
李悦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几个小时的。据方圆说,医生手术完毕出来宣告救过来的时候李悦就晕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熬成两个黑眼圈的方圆。
“沈北呢?!!”李悦急匆匆地下床,不小心扯出了输液的留置针头。
“悦姐悦姐。”方圆赶忙拉住了她。“沈哥还在ICU呢。”
听到这句话,李悦像是卸下了所有力气,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
“医生说要在ICU观察几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李悦没搭话,把头埋在膝盖里。过了一会儿,房间里若有若无地响起了抽泣声。方圆默默地递过纸巾,觉得自己在这实在多余。
沈北醒来的时候,心里满是失落,依旧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熟悉的心率监测器发出的滴滴的响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天,外面的他自杀的消息应该满天飞了。李悦应该也知道了吧,她会怎么看待自己呢?可怜?可悲?他不想见到李悦,他无法面对她。他也不想见他的助理,他不想见任何一个人。他不由地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再等等把安眠药再攒多一点,或者割腕再割深一点,一了百了,免得麻烦别人。心里隐隐有再杀自己一次的想法。只可惜他现在全身各种管子,实在有心无力。
门开了,沈北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李悦走进来,细细地看了他良久,最后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将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
“谢谢你回来,沈北。”
沈北心里突然一阵难过。手上湿润的触感使他十分难过,比他决定自杀的那一天还要难过。
“能不能求你,别再丢下我。” 李悦声音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北的眼角渐渐湿润,无法抑制地落下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