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难易
“你要小心,这个世界上是坏人多。”这是我去读大学之前我妈跟我讲的。我想不出来,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是出自于怎么样的目的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来自一个小县城,无论站县城的哪个位置,往四周望都是一圈的山,我们就在大山的襁褓里,格外的踏实,安逸。大学是在一个都是平原的省,经过近八个小时的车程,我拿着行李来到一个新的城市。高昂的路费导致我一个人前来,爸妈做了一辈子的农民,所以我可能是全家第一个出省的。拎着三个包,走出汽车站,外面的天已经是微微发暗。
毕竟算是一个是大城市。冰冷的大理石广场上穿着制服的保安维持着来往车辆的秩序,保安岗旁的红旗在风中发出咧咧声,我裹紧了外套。竟然有点怀念我们县城的车站门口有的煎饼果子摊。
欢迎你啊,异乡人。
广场的角落有几个亮红的烟头突兀在夜色里,是几个专门在车站送人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们中的一个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向我搭讪:“小伙子,坐车伐!”他指了指的车就是他旁边的电瓶车。
“这不安全。”这是我脑中的第一个想法。
“不用啊,我叫了车了。谢谢啊。”我扬了扬手机,脸上努力露出抱歉的表情。其实我没叫车,也不会用打的软件。小县城就一条公交线,也够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琢磨了一会打的软件,手机里的钱只有QQ里的几块几毛红包,出发前我还是决定要把所有现金袋身上才安全。
突然间的一阵风,九月也有了一丝凉意,我拖着行李仓皇逃回室内大厅。脑子很乱,不知道要怎么办。外面的烟头一个接着一个熄灭。很迟了,他们下班了。我隔着玻璃,看见刚才的那个的中年男子抽完了烟,用脚把烟头踩灭,一边咳,一边点燃了下一只烟。
“男生怕什么!”,我把包里的现金用塑料袋一套,塞进内裤里,下定决心走向门外的那个烟头。
“师傅啊,车没打到,你带我去xx路好吗?”那男子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马上踩灭了还剩大半根的烟,咧着嘴,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
路上灯已经全部打开,原本看不清的远处原来都是一栋栋高大的建筑,绚丽的彩灯绕着整栋楼拼出各式的图案,是繁华的象征,又像是对外来人的炫耀。秋风又刮起,远处传来饭香。
“小伙子,来这读大学的吧,”中年男子打破了沉默,“我每天看那么多人进进出出,一眼就看出你是不放心我们开电瓶车的,但是啊,我们这车站迟了就打不到车的,我就想再等等你,你最后要是还是不放心我,我就让我开租车的朋友来载你去学校……”
但我并没有听进去他说了什么。
坐上他的电瓶车开始,我想了好多事:他为什么要等我,待会要怎么跳车,哪个包是可以舍的,“黑色司机”的外貌特征有哪些……脑子里上演着一幕幕香港劫匪剧。
回过神来,发现他开车格外的慢,我越急于摆脱这辆车,车就越慢。
“师傅啊,怎么开的这么慢啊?”我忍不住要跟他交涉。
“不要着急啊,行李箱挡着脚刹,我就开慢点,现在越到市中心,为了安全,就再慢点。”说着他把手揣进兜里掏了掏,又降低了速度。
“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一边联系学长告知我的现况,一边盘算着有什么可以当武器自卫。
因为开得慢,原本30多分钟的车程,我们慢慢的开了近一个小时。
路上过了市中心,的确是加快了一点速度。一路上,他一直蹦出各种话题,谈到了他的家庭,他的打工经历,他怎么跟城管的斗智斗勇……我一直“嗯嗯嗯”的敷衍。
转过一个路口,我终于看到了事先约好的学长。学长为了让我安心,特地走了好几个路口来接我。下车的时候,师傅小心的取下行李箱,我拉着就要走。只见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从兜里摸出一个苹果,又是笑着递给我。
“是下午车站旁边买水果的朋友给我的,本来想带给儿子,你应该没吃饭吧,喏,填填肚子。”
我拿着苹果呆若木鸡,这位师傅调转车头,哼着小曲就走了。
没过多久,市里发起“严打电动车拉客”,我鼻头一酸。
世界上真的是坏人多吗?我很幸运,我遇到的都是好人,活该长命百岁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