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可问道:“诸佛法印,可得闻乎?”达摩道:“诸佛法印,匪(非)从人得。”慧可听了很茫然,便说:“我心未宁,乞师与安”,达摩回答道:“将心来,与汝安”。
达摩怎么可以安慧可的心?慧可的心又在哪里?
人是有意识、有思想、有觉知的生物,这意识、思想、觉知便是我们的“心”,它是我们生命最真实的体验。
我们不安的感觉究竟来自哪里?那无数困扰我们的情绪究竟来自哪里?那些真真切切的痛楚,那些迷离沉浮的苦厄来自哪里?
天地万物,纷繁无垠,但只有进入我们的“心”,才与我们有“关系”,对我们来说才算存在。
苦和乐都是“我”的造作,有这个“我”去受苦,有这个“我”去享乐,才会有这个苦和乐。佛教认为这是无明所致,因为“我”是不固定的,当下的感受并不是“我”。慧可顿悟。
这正符合目前后现代心理学对很多人困苦的解释。
所谓后现代,区别于前现代和现代,比如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前现代会认为某个权威或是高层定义了今天是个好日子那就是好日子;现代认为必须有科学依据,观点论证或其他条件满足才能确定今天是不是好日子;而后现代是个人体验,可能我认为是好日子,但也认可你觉得不是好日子。
在心理学上,传统流派认为人的问题是来源于人的自身,或者说本质。而后现代的叙事心理则认为,人的问题是由问题性故事建构而来,而人本身没有问题。
“人是人,问题是问题,人本身不是问题”。
这是叙事的一个基本前提。也就是前面禅宗讲慧可心不安,是心不安,而不是慧可不安。用后现代心理学术语就是“外化”。
外化是后现代心理学叙事治疗的一个重要特征。
我们每个人,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有的人生在单亲家庭,有的人遭受家庭暴力,有的人身体不好,有的人从小自卑……人真的很不容易,要面对那么多的问题。但我们能够走到今天,一定是有办法在支撑,所以我们都是面对自己问题的专家。
叙事治疗相信,每个人都是面对自己问题的主人。
叙事疗法的创始人麦克怀特说:“个人问题的形成,有很大因素与主流文化的压制有关。”
文化里面定义说一个人应该怎样才是成功的?功课要好,赚钱要多,才是成功。我们的很多问题都与主流文化用什么样的量尺来量我们有关。
当人们觉得自己有很多问题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是不好的,这叫“问题的自我认同”。然后说我是一个自卑的人,或者孩子是一个没有进取心的人等等。我们认为自己就是问题,认为自己是没有力量的。
带着问题的故事,我们称它为主线故事。而有些生命中故事没有被看到,那是可以让人有力量的故事,是支线故事,这样的故事可以带来“较期待的自我认同”。
比如说我认为我们夫妻关系不好,但偶尔丈夫也会说一句体贴的话或者做一些事,抓住这样的“例外”,慢慢地去走,去看,我们就会找到属于生命的力量,重新改写自己的生命故事。
有几个步骤可以让我们去尝试做这样的改变:
第一个步骤就是命名,要知道那个问题是什么。命名是为了聚焦“问题”。我们要把自己从问题带来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直面问题本身,最好它是一个名词。
第二个步骤就是了解那个问题的历史,了解那个问题对人的生活所造成的影响是什么,如果把问题比作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的话,它是要把我们的生活导向何处?
第三个步骤就是去评估这个影响,看这个影响是好的还是坏的,还是不好不坏的,选择关于问题的立场。这些影响或者改变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让自己做一个选择,即如何看待这些影响。
第四个步骤就是论证评估,解释一下它为什么是好的,或是不好的,阻碍了我们哪些愿望的达成?问题的影响可让我们看清自己的愿望、目标、梦想、价值观、原则决心、承诺等。此刻便是问题的核心。
在这个过程中重要的是自己的体验,不讲道理,不被任何观点绑架,如实看自己,才能激活我们自己的人生策略、技巧和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