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西早
风一过,卷下几片黄黄的落叶,打着旋,落在地上,又是叶黄金秋的季节。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风呼呼的往脖子灌。穿一件黑色大风衣,手揣口袋,慢慢踱步在石子路上。阳光将灰白头发染成金银色,发梢都是暖暖的太阳的温度。
听到吚吚哑哑的声音,走到一个青灰色的长凳坐下,抬头,发现是一个男孩在弹吉他。利索的短发,消瘦的脸庞,高高的鹰钩鼻,眼眸碎进了星辰大海,低头慢慢的拨弄着琴弦。天气冷,时不时停住,哈一口热气搓着手,修长而又白净的手指,骨节分明。穿了一件绿黄色的薄薄的运动夹克。认真又深情,不知他为谁而弹,空灵而又悠长,不禁恍惚。年轻时也和现在的年轻人一样蓬勃活力,敢爱敢恨。
人到中老年,似乎特别怕过秋冬季。凋敝,飘零,脱落,腐烂,归根,死亡,无限伤感。夕阳下的余晖,染红了一大片,像往事熠熠生辉,现如今也只能回味。
头又一阵眩晕感,天旋地转。还好现在已经习惯,不然,心里会打鼓。手扶着长凳,抓紧后,心里就踏实。贪恋的看着一草一木,他们是多么可爱,为什么以前,我没花时间多瞧瞧这些小可爱。
和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应该是幼时。胖黑乎乎的小手就喜欢扒拉着花花草草,捡捡石头,摸摸树根,捏捏泥巴,逮着一只蝈蝈,便要高兴的直叫唤。那时候,黄褐大地为床,花草树木为被,虫鸣鸟叫当催眠曲,披着日月星辰,吸收日月精华。就差能呼风,能唤雨。
懂事时,上学堂,学新知,展芳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后来,忙于奔波,忙于事业。渐渐忘了那片儿时乐园。
又一阵眩晕,比上次还厉害些,手又紧了紧。一个穿杏色长衣,黑发飘飘的女孩,从我面前徐徐走过。她突然回头,我看到了圆圆的脸蛋,慢慢堆砌了笑容,我也轻轻点头,嘴角微微勾起,算是回应了。
人与人,就这样,一个微笑就能拉近彼此的关系。若是每个人都这样,多美好。一片祥和?我自认为是一个公平主义追求者,若是这番,美好,和睦,阳光,明媚……那,困苦怎么办?争吵怎么办?风雨怎么办?忧伤怎么办?凡事不是有对立,都有两面性吗?风雨的阻挠,方显阳光明媚。踏过荆棘,才摘得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一直都是光明一片,欢歌笑语,就像没有生命力的黄土,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黑格尔说:存在即合理。那我这番遭遇,是不是应该默默承受。万事万物,前尘俗世,皆有因果。如果有选择,我愿深深忏悔。
风小了。
几个小男孩背着书包,围在一团,慢慢往前挪去,像一窝蜜蜂。中间的低着头,两边的孩子伸直了脖子往里凑。脖子可以和大白鹅相比了,够的老长。几个小伙子还勾肩搭背,嘴里振振有词,评头论足,争相发表意见。原来,他们在看中间那个小男孩玩游戏。
啧啧,真有趣。都说现在的孩子赶上了好时代,物质丰富,吃得饱穿得暖,还变着法玩着新花样。确实,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年代,现在的他们太幸福啦!
可是,精神上有所匮乏。他们只是在书本上对这个大自然有个直观感受。你问他,桃花有多红?油菜花有多香?泥巴有多软?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他们大多数,只是透过别人的描述,给脑袋里存点印像。冷冰冰的文字,描写不出那些鲜活的生命。你要了解生命,得用看,得用闻,得用摸,得用心。每一个生命都是圣神,不容侵犯的。
可笑的是,我从来没有带过我的女儿去探索自然,敬畏生命。小时候,在她潜意识里,鸡,是有四条腿的。她的童年,我没有过多参与;我的后半生,她也没有过多陪伴。
夕阳残留的淡黄色,渐渐消失,天地之间的边缘,只是天空的灰蓝和大地的褚黄色。一轮明月,忽闪忽闪,就好像蜡烛的微光。风吹,即灭。不远处,黑云就像吃人的饕餮,盘浮在大地之上,吞噬苍穹。
本来就寥寥无几的人,现在这只剩我一个啦。裹紧了紧衣领子,用身体微弱的热量与孤寂苍凉的宇宙对抗。萧萧冷冽的风,无情的鞭打着我,寒冷像刮骨刀,刀刀生疼。此时,无助的像溺水于汪洋大海的蚂蚁,眼前的光亮刹那消失,恐惧和黑暗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就是蜘蛛网上被缠困的活物,即将变得血肉模糊。
又是一阵眩晕,迷迷糊糊,我看到黑暗重重之地,一丝光亮,像一缕青烟恍恍升。忽的一下,黑暗像玻璃嗤嗤碎裂,眼前顿时一片明晃晃的白,耀眼的不敢睁眼。
睁眼时,煽动着银翼飞着,我看到了绿草地,花蝴蝶,肥蚂蚁,树林一片郁郁葱葱。女儿和她的母亲——我的妻子,跑着,笑着,快乐的像两个精灵。猛地,场景变了,我看到了春夏秋冬;我看到了祥云瑞气;我看到了妖魔鬼怪。我看到了浩瀚宇宙,瞬息万变,我看到了我的母亲,我看到了我……弹指一挥间,天地万物巨变,沧海桑田。乾坤大地,四海洪荒,无穷奥秘。我就是沙漠扬起的一粒沙,倏忽即逝。
画风突变,一个粉嘟嘟的娃娃,捏着拳头卯足了劲哭。看啊,是我的孙子。不不,走近看,是我的女儿,多可爱啊。天哪,这是,这是我,是我。小家伙现在静静地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笑。亦真亦假,生命轮回。
丁~丁~女儿发的短信,把我拽回现实。她明天休假回来啦!
风停了,我搓了搓手,跺了跺脚。一歪一斜的走回家去。
等明天天晴,让女儿带着我,去看看没有冬眠的小生命。
愿用我的余生,多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