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少年

小时候老姐说:如果我老了,也不要人照顾。给我一个房间,保障我的基础生存条件,再给我装一台联网的电脑,一张床。这样就很好,剩下的日子我一个人走。

当时我脑子里出现了一幅画面:窗台上摆着一盆盆小花,阳光从它们中间穿过,落在一台“大脑袋”电脑上,电脑前端坐着一位妇人。这位妇人看起来举止娴雅,风韵脱俗,那是历尽千帆而来的洒脱。这样的洒脱,让我好生羡慕。

已经过了很多年了,不知道老姐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初说的话。当初那个小小的想法,似乎已经长成了她的潜意识。抛弃国家电网的职位,转身投入自己热爱的街舞事业,多少人为她扼腕叹息。每次休假回家见到她,总能感受到风风火火,不顾一切的味道。

那天中午,我休假在家闲来无事。突然嘭的一声,老妈应声“撞门”进屋,一边忙着脱换外套,一边慌张的对我说“你去,快去买五块钱山楂糕,再去大玉家买二十块钱羊肉卷,哎~不是你姐不吃,买牛肉卷!哎…你等一下,再买两片面,你吃不吃?!算了你别吃了,你回来再吃。山楂糕你知道买啥样的吧?!”

我“……(我犹豫的绝对没有超过两秒!)”

老妈“哎,算、算了我去吧……你姐一会儿来嘞,说想喝山楂酪~你把电磁炉拿出来,咱们中午吃涮锅~~~”~嘭!~声音没落人已走。

逢说我姐要来,那母亲的厨房一定是一级战备状态。其实老姐嫁的离家不远,走路不过20分钟。但她忙的可比得上天上的星星,流星一闪而过能看到长长的光亮。我姐可厉害了,她在家里一闪而过,能让老妈乐上一天。

中午12:47,我淡定的看着锅里的肉片沉浮,碗里的山楂酷已经失去了温度。老妈焦急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嘴里念念有词:这个娇娇说是12 点来的,之都快1点了,还没来,1 点半还上班嘞,这个小孩真是~

~咝~嘭!~“妈~~~我饿啦~~~老饿饿~~~”

“来啦,来啦,快~快你姐来啦,捞肉捞肉快快点儿~嘿嘿~”老妈一边下令一边往院子里走,小弟也已经跑去院子里迎接贵宾了,我只能跟肉片翻白眼了。

“贵宾”十足的大姐范带着晨晨(老姐5岁的孩子)走来了,刚刚往沙发上一坐,就绷不住了瘫在沙发上,疲态尽显。“累死我了,啥事都找我,妈~我就想喝点山楂酪你弄这么多肉干啥嘞。”

“行了你就吃点把,说是12 点过来,现在才到,这肉没少替你在锅里翻腾。”我也只能替这肉说句话了。

老妈坐在一边,就跟刚刚在地里捡了块金元宝一样,高兴的局促不安。“妈再把汤给你热热吧,凉了都。”

老姐护食儿啊,那家伙俩手扶着碗,半喝着山楂酪半说“不~用~温温儿的刚好喝,老渴睡渴睡,喝完我睡一会儿。晨晨你自己吃啊,妈妈不管你了啊,有事找你大舅舅啊。子弹~(小弟的昵称)去给姐把床铺一下。”

“总指挥”讲完话了,大家都动了起来。小弟跳起来进屋铺床、老妈开心的吃着菜看着“总指挥”,晨晨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我看着锅里谁主沉浮。场面一度祥和。

不大会儿,一声碗落桌“我吃饱了~还是家里吃饭带劲~妈我去睡会老,他大舅,看着我家晨晨,操点心。”这肉片要是长眼睛,一定会把我翻的白眼再给我翻回来。只见老姐起身、进屋、脱鞋、上床、进被窝,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不出五分钟鼾声响起~得~战备解除。

“大舅~我想吃肉嘞~”

“你刚才咋不说?”

“我妈还没吃完嘞~”

“……”

“哥哥,我也想吃肉嘞~”

“你刚才咋不说?”

“姐姐没吃完嘞~”

我“……行,啊~都知道怜香惜玉啊,朕去给你们买肉去!”我这儿刚坐起来动了一下凳子,发出了一声响动。

来自老姐的怒吼“袁梦林!你声音能不能小点!这赶人们儿睡会儿,你安省点!”

晨晨、小弟、老妈同时向我投来理解的目光,行吧,咱有错,咱买肉去。就在这时,我前脚还没迈出门。超强节奏感的街舞伴奏突然爆响,就听见里屋传来甜美的声音“喂,您好…哦~你可以找小慧的,我已经和她对接过了…没事的,我这就去处理一下…嗯嗯,没事的客气了…好的,待会见。”

“晨晨!~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小家伙一抹嘴站了起来,满脸精神。老姐走出来,浑身散发着战争女神的自信。仿佛要一挥手就要带着我的小外甥征战四方。

老妈带着小弟站在大门外,目送老姐。颇有望夫石的感觉。嘴里又在重复着说过了多少遍的话:你姐在电业局很受领导喜欢的,马上要给她转正了,她想不开非要去吃这碗“青春饭”她懂什么啊,天天就是给别人干活,还领着晨晨……

我大口嚼着有想翻我白眼嫌疑的肉片,一点也不为我姐的选择和她现在的处境难过。她身上自信、激情和热爱的光环是装不出来的。多少人奔波忙碌是为了钱,为了钱不管不顾。老姐不一样,她忙碌拼命是为了热爱和心中的激情,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将自己的热爱做成事业。都说老姐不懂,她只是听到了风中,别人听不到的乐章,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历尽千帆,愿你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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