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晚妹正要回家,早有人给林家报了信,全家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往吴家赶,老两口见了晚妹又恨又喜,老太太抱住晚妹捶打着哭骂道:“死妮子!你还知道回来啊!没死在外头你不甘心是不是啊!以后再这样,我只当没你这个闺女!”一家人是边哭边笑,哭的是能活着回来,笑的也是能活着回来!
虽只受了两三天的苦,可毕竟是九死一生,像是在枉死城走了一圈,回家休息了三天才缓过神来,林家老大老二轮换着在吴家伺候了三天,晌午时晚妹坐在堂屋门前的石阶上晒太阳,大嫂子挎着一篮子刚弹好的棉花进了家门,见晚妹腮生红晕,目泛灵光,知道身体休养的差不多了,把篮子放到晚妹面前,抿嘴儿笑道:“妮子,看这是什么?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
晚妹盯着嫂子,一脸狐疑,问道:“棉花我都不认得了吗,我傻还是你傻!什么好日子?好日子在天上呢!”晚妹眯上眼指着头顶上的太阳给他嫂子看。
大嫂子拉下脸努着嘴道:“都快成亲了,还这么没大没小的,以后嫁出去也就清净了,盼着这一天,念多少遍阿弥陀佛都不为过!”她指着面前的满满一筐棉花说:“这棉花给你做新袄用,都是年前收的新棉花,又软又白,续上里子,挂上表子,穿在身上得多暖和,娘说给你做陪嫁,还有两床被子,这两天赶着做呢,老吴家也准备着了。”
晚妹没等大嫂子说完,抢过话头道:“我怎么不知道!年前虽提过这事,因大寿丢了,这才刚好些,怎么就急着办喜事呢?”
大嫂子笑着道:“说也奇怪,吴大寿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年前还一门心思的跟他爹犟,为这婚事不知闹了多少别扭,爹娘还怕你嫁过去受罪,我知道这也是瞎操心,你哪是个受罪的主,你不让别人受罪就是他烧了高香了。听你哥说,这两天大寿身体好了,总劝他爹要给他办喜事,说是为了冲喜,这回失踪怕是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逃了条命,问他看见什么了,他就只顾着发抖,一句屁也放不出来,后来大伙也就不问了。”
晚妹听了,只觉得又是一顿古怪,暗下决心要弄清楚这里面的隐情,只是自己一个凡人,哪里能看得出鬼怪的心肠,她神情凝重隔着院墙望了望远处的东山,问大嫂子:“日子定在哪天?”
大嫂哈哈大笑:“你怎么也这么着急,怕自己嫁不出去?这吴家刚才提出来,还没来得及算日子,只说越快越好!”
晚妹点了点头捋着自己的辫子淡笑了一声:“明天我去东山,找老道士算日子,顺便散散心。”
大嫂子殷勤地说:“我陪你吧,嫁到你们家就去过一次,还没见到老道士,只在院子里插了三炷香!”
晚妹说:“你别去!我一个人走走,你去了乱我心神!”
大嫂子听了这话,气得直起腰挎着篮子进了东屋......
第二天一早,晚妹从粮囤里舀出五六斤黍米,装到一个打着补丁的白布褡包里,揣着米就上了东山。东山本不高,三清观就建在半山腰上,晚妹又是大脚,走路极快,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道观门前。此时太阳刚有一竿子高,红通通的挂在东天,照着山间的雾气嫣红一片;道观门前有片空地,落了不少枯枝,再往前就是崖壁,崖壁边上挡了一道石墙,墙外是几棵老槐树,蟠枝虬干,妖魅着耸在空中。周围一片寂静,道观两扇漆油的红门大开着,一鼎铜皮香炉正对着大门,香炉里歪七扭八地插着十几根燃了一节就熄灭的高香,只留着两三根还在拼了命的冒着青烟;香炉后面就是大殿,一色的灰瓦青砖,斗大的描金匾额横挂在殿前,上题着“三清殿”三个大字,两旁的红漆油的大柱子上书着一对楹联:“道通天地外,法修有无中”,楹联旁摆了两盆枯杜鹃。
晚妹审视了半天,三步并作两步走近观内,绕过了铜皮大香炉,这才看见殿门大开,殿内供的是三清圣像,黄绢披拂,轻烟缭绕;背对着殿门蒲团上盘坐着一位极其枯瘦的老道,裹着乾坤八卦的道袍,脑袋低的很沉,埋在胸前,晚妹从背后看不见老道的头,竟像是一具骨架藏在道袍之中,殿内光线昏暗,神前点了几对长明烛灯,火焰随着风缓缓摆动。
晚妹心里有些忐忑,觉得道士古怪,又想既然来了,不妨看看,又是个大白天的,便大着胆子踏上台阶,走进了殿内;她转到老道士右侧,把褡包放在一旁,朝神像弯腰拜了几拜;老道士只当无事,依旧深埋着脑袋,晚妹看不见脸面,只是个秃顶的脑袋,周边长了一圈稀薄的头发;只听到佛像后面“嘿嘿”一声,晚妹抬头看时,原是个十几岁的小道士,蓬头垢面,尖嘴猴腮,呲着门牙掩在黄幡后面偷看,察觉晚妹看见了他,便拎着自己的破鞋藏到神像后面去了。
低头的老道士似乎还魂似的活了过来,低着头说:“你家里有血光之灾,烧香也没用!”
晚妹弯下腰恳切地说:“道长帮我!凡人是无能为力的,听说您卦算的很准,一定也能解除厄运的。”
老道士慢慢抬起头来,晚妹看见道士的脸,吓了一跳,这老道士约莫七八十岁,两手藏在道袍里,长了一副柳叶细脸,皱纹堆积,眉毛掉的一根儿不剩,削尖的鼻子,一脸白癜;一开口臭气扑鼻,嘴里只剩两颗大门牙一夫当关;老道士眼神犀利,紧盯着晚妹的脸,看得人直冒冷汗。
晚妹吓得退了几步,老道士嘿嘿一笑,转了圈眼珠,嗓音沙哑的说道:“你遇见了鬼!你可知道那鬼的来历?”
晚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老道士接着说:“是你!你生出了那个鬼!”
晚妹听了愕然变色,急忙答道:“我哪里生出个鬼来,我是人!又没死!”
老道士眯上眼,顿了一会儿说:“还记得你去年腊月在家庙磨面的情景吗?”
老道士见晚妹呆在那里,又提示道:“你捏了个小人儿,黍米面和着你的血捏的!”
晚妹这才想起来果有此事,去年腊月,林老娘差事晚妹去磨黍米面,说是过年蒸年糕用。这村子的家庙院子里置了两盘石磨,这家庙原是一户人家,因发了财就去城里生活了,留下个院子,全村林姓的族人捐钱,在这院落的基础上盖了座家庙,只三间堂屋,最大的一间供奉着比干丞相的画像,另外两间原也供奉了神祇,后来这些神祇的画像竟不知被谁偷走了,如今空着,散乱的香炉歪在地上。殿外也是陈旧破落,两边的楹联只剩下半边,依稀能看清题着“剖心血颈鼎获糜”几个字样。
村里穷,家庙盖得也不宏大,都没有半山上的道观看上去像样,家庙平时紧锁着殿门,因院子里有石磨,村里人隔三差五的磨面要用,因此是没有院门的,仅围了一圈青砖墙头;只过年时,才开殿门烧香祭祖;年岁久了,窗户上蛛丝缠蔓,几扇窗竟被孩子扔石头砸破,留着窟窿,蛇鼠进出自如。
那天下午,晚妹睡醒午觉,就背了十来斤黍米,拎着笤帚和面袋来到家庙的院子里,似乎许久没人打扫,院子落叶一地松针,几只鹧鸪鸟在院里啄食松果,一见生人,呼啦啦乱飞。晚妹扫了扫磨盘上的鸟粪和松针,就把黍米倒进磨眼,来回转起磨来。边转边扫,快磨完时,手却被笤帚柄上缠着的铁丝划破了手掌,鲜血洪流般洒到磨好的黍面里,湿了一片!晚妹赶紧坐到旁边的石凳上,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包扎住伤口,眼看着浪费了许多黍面,晚妹皱起眉头。
突然嘴角翘了一下,计上心头,她把鲜血浸染的黍面小心翼翼地拨到左手心里,一双巧手捏了个小美人儿来玩,拿树枝在人脸上刻出眉毛嘴巴,见地上不知谁撒了一把绿豆,便捡起来两颗按到脸上权当眼睛,一个裸着身体的小红人活脱脱立在她的掌心里,晚妹只觉得缺些什么,想了半天,即刻从口袋里掏出半头大蒜,剥了一瓣,把蒜皮扣在了小人儿的脑袋上,端详了半天,自言自语的说道:“多好玩儿,可要是拿回家,爹娘又得埋怨我浪费粮食,不如找个地方,先放起来,待小人儿干了,再拿回去玩!”晚妹左瞅右瞅,终没找到个好地方,藏到哪里呢?思忖了半天,忽看到家庙一扇破了洞的窗户,里面窗台上歪着一鼎香炉,香灰撒了一半,晚妹赶紧跑到窗前,挽了挽袖子伸进手去把香炉扶正,然后把小人儿埋进香炉里,只留着上半身没被香灰掩埋,从褡包的补丁上撕下块黑布,蒙到香炉上把小人盖了起来。
只因年下事多,忙得竟把这事忘了,若不是老道士提起来,晚妹哪里还想着香炉里的小面人儿呢。
晚妹退了几步,若有所思地扶着门框坐到靠墙的一方木凳子上,看了看老道士,说:“难道是面人成了精?”
老道士噗嗤一笑,闭上眼睛念了句:“无量天尊”,张了张肩膀儿道:“就是那个面人儿,混了你的处子之血,更加上除夕那夜家庙里灵香护绕,朝熏夕染,又在香灰里整整修了七七四十九天,修成气候,正月十五那夜,满月盈辉,照在窗台之上,这东西饱受日月精华得成法体,朝比干像三拜而起,从此遁入北山之中,靠吸男子精血为食,如今城里城外此鬼已杀害一十六条人命。”
晚妹又将北山洞外看到的情形向道士略言了几句,问道:“她为什么要削肉变身,成了吴大寿,又要和我成亲?若想要杀我,还等些什么?”
老道士嘬了下嘴儿,笑道:“他有雷霆之劫,我已算准定在三月上旬,他视你为母血之源,只要雷劫之前能与你阴阳和合,巫山同梦,便可以躲过劫难,怎么忍心杀了你呢?”
听了这话,晚妹羞愤不已,老道士接着说:“吴大寿阳数已尽,这时候恐怕都进了转轮殿了,再难复生,你不如就从了他,还能赚得个春宵一刻,虽是露水夫妻,总比守寡要强!”
晚妹听完,哪里像是个道士讲的话,透着满屋子的流氓气!只是现在有求于他,只好忍着,从凳子上站起来,说:“别拿我取笑,全家人命悬一线,我还从了个鬼娶亲,这不是找死吗?道长救救我吧,也救救村里的老老少少!”说完就跪倒在老道士一侧,闷着声只顾磕头。
老道士吭了一声,在道袍里摸索了半天,伸出胳膊递出一样东西,晚妹抬头一看,一只灰溜溜的枯手,指尖长着大小不一的指甲,藏满滋泥,像刨地的老鼠爪,托着块黄绢,绢上叠了道符咒,朱砂描就,龙蛇飞舞;晚妹从道士手里接过黄绢符咒,心想这便是制服那鬼的法宝,忙问:“这可怎么用呢?”老道士又把手缩回进袍子里,一脸凝重说道:“你先应下婚事,不漏声色,悄悄地把这符咒供在比干像前,每日烧香祷祝,只求‘还我心来’即可,待到洞房之夜,想法子贴在此鬼胸口,等他现回原形,用黄绢裹来给我,我自有办法治他!”
晚妹听毕,辞了道士,刚要出观门,忽想起要问婚期的事,又折回头去,在殿门口躬身问道:“请问道长,婚期定在几日合适?”道士低语道:“三月初三!”
晚妹再次别过,出了观门,直奔家庙!从破窗户爬进庙内,依道士所言,一一安排停当。
此时已到晌午,晚妹回到家中,只说算得婚期在三月初三大吉,至于其他事情一概不提,林老爹便派了老大媳妇去吴家告诉婚期;而自大寿失踪至今,晚妹就没和他照过面,现在婚期在即,依村子里的规矩,更是不能相见,她总是心神不安,似乎头上悬了把剑,日子越近,越是不安。
穷人家娶亲规矩不多,吴老爹派了媒人,下了定礼,又找了村里一帮宗族亲戚,帮着收拾了庭院,打扫了门楣,因是喜日子,而他大姨又只顾着儿子哭天抹泪,只好暂将她安顿到别处,打算迎了亲,三五天就接回来照顾。
而吴大寿这几天倒很平静,一天到晚窝在家里不愿出门,老人只当是他精神受了刺激,不愿和人打交道,也没在意!
晚妹在家算着算着日子就到了,前一天就偷偷去庙里取回了符咒,和黄绢一并藏在怀里;老母亲和两个嫂子一大早就把她打扮了起来,描眉施粉,梳头理鬓,一身的红袄红裤子,还特地绣了双大号的百子图绸缎鞋子,原本黝黑的面孔遮上白粉,点上朱唇,整个人漂亮了起来,照着镜子,咧着嘴笑。
正午时,听到门口外噼里啪啦的放了炮仗,吹鼓手吱吱耶耶地吹打起来!林老娘抱住晚妹,只一个劲掉泪,嫂子们带着笑说:“又不是要嫁到天南海北,邻里街坊地住着,有什么好伤心的,快盖上头盖,人来接了!”
林老娘听了这才止住了泪,二嫂子拿来盖头,端端正正地盖在晚妹头上,搀扶着出了门。
洞房那晚,吴大寿喝的有点多,面红耳赤的掀起盖头,借着烛光仔仔细细地瞅了一遍坐在床头的新娘,然后坐到靠窗边的一张桌子前一言不发。
晚妹坐在床头本就紧张异常,一颗心扑通通狂跳,这吴大寿又一言不发,更是让她心神不安了。她站起身来,走到吴大寿面前,从旁边拖了张凳子,相对而坐,晚妹抖着手给大寿倒了杯茶水,放到他面前,笑说道:“喝口水,解酒!”吴大寿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坐着依旧一言不发,胳膊撑着桌子,托着腮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灯火暗淡,晚妹眼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面如刀刻,朗目星眸,两鬓靛青的发际,毛孔里微微泛着汗晕,最是那似醉未醉的一脸倦容,半露着齿,
半合着口,呼吸似乎减到了最弱,淡淡的闻到些令人起欲的血腥。晚妹心想,他若是大寿该有多好,可以当作一辈子的依靠,可惜......
回过神来,晚妹问道:“你愿意真心娶我吗?为什么以前......” 她哽咽了一下,接着说道:“从小,就不待见我,就因为指腹为婚?我若长得漂亮,你又会怎样?”此时的晚妹俨然把面前的这个人切切实实的当成了吴大寿,而大寿依旧是一言不发。
两个人静坐在那里,一个呆着,一个哭着;晚妹擦了擦泪,这才回过神来,攥了攥手心问道:“你会害我吗?”
晚妹原以为大寿依旧是一言不发,谁知听到这句,竟突然精神了起来,朝晚妹笑着说:“不会!” 这两个字跟打雷似的,劈进了晚妹的耳朵里。
“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了我,冤家变成了亲家?”晚妹盯着大寿的眼睛问。
“你身上的气养人,好闻!”吴大寿回答的竟这般轻巧,朝窗外望了望天,又说道:“该睡了,我去收拾床。”
吴大寿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弯下腰来拾掇床上散乱的大枣花生,看在眼里,一个五尺高的汉子竟这般柔情,是一种带着冷漠的柔情。
收拾完毕,只因两人未经云雨,羞涩难当,各自相背解衣,不在话下。
晚妹心绪打乱,弄不清此时的是人是鬼,只一转身,看见了吴大寿胸口那道一扎来长的疤口,山洞中的那幕情景在脑海重现,她彻底得到了清醒,想起了藏在胸前的符咒。
吴大寿脱光衣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装睡着了,晚妹捧着胸前的红兜兜,羞涩的走到床前,吴大寿会意地朝床里挪了挪身子,给晚妹腾出一块地儿。
晚妹爬到床上,先定了定神,只觉得有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被窝,玉做的似的,冰凉得刺骨,她面朝大寿侧了侧身子,试图用手掀开吴大寿的被角,大寿依旧眯着眼装睡,晚妹见势,奋力掀起了大寿的被子,坐起身来,一把将准备好的符咒贴到了他的胸口。
顿时一阵白烟,眼前的大寿变成了一具血尸,浑身胶黏,皮肤往外渗血,湿透了被子和床单;这血尸躺在床上除了一对暗绿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周身动弹不得。晚妹贴完符咒,吓得一溜烟跳下了床,披着衣服大声嗷叫。
吴老爹被惊醒了,破门而入,见到这般情景,当场晕死过去。晚妹再看那血尸,已变得手掌般大小,想起老道士给的黄绢,忙不迭跨上床去把他包裹起来。跑回林家叫醒了哥嫂爹妈,说明事由,一家人拥簇着趁夜跑到三清观。
老道士知道今夜的期限,算准了晚妹来投,所以一夜不眠,开着观门等她来。进到大殿,老道士引着众人走到了观里的厨房,厨房里早已备下一柄尖刀,接过黄绢包裹的小人儿,把刀递给晚妹说道:“现需要你的半碗血来制服他,赶紧刺破血管取些血来。”
林老娘听了紧张不已,说道:“半碗血?我的天啊!别人的不行?凑一凑吧!”
话没说完,晚妹挥手在手腕一划,接了个黑瓷海碗,滴滴答答接了半碗,林老娘赶紧拿手绢包了起来,眼含泪水,呜呜咽咽。
老道士展开黄绢,把小人泡到血碗之中,揭开锅盖,添上水,放上碗就开了火,大约蒸了一个来时辰,老道士站起身来念念有词,抓着锅盖的手把就开了锅,一碗血红血红的年糕发在碗里,冒着热气。
老道士朝众人笑了笑说道:“事解决了,大半夜的,快回去吧,我也该睡觉了。”老道士盖上锅盖,打了俩哈欠。
林家见这鬼已被收服,还惦记着家里昏死过去的吴老爹,便趁着夜又急匆匆往村子里赶。
老道士见众人出了观门,便亲自跑到门口,往门外环望了一圈,鬼鬼祟祟的锁了门。这老道趁着夜深人静,并未曾回房睡觉,他蹑蹑地走进厨房,掀开锅,端出了血年糕,用袍子遮掩着走进了三清殿。
恰巧小道士起夜,听到了殿里悉悉索索的声响,便跑到殿后,藏在神像后面偷看,只见殿里黑漆漆一片,借着点儿门外的天光,窗棂的影子里模模糊糊看见老道士端着碗,狼吞虎咽的用手往嘴里耙饭,小道士见是师父,便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