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葬在观音故里灵泉寺背面的山坡上,是当时请本地山民花了些钱买的一块地基,并没有完整的路通过去,要从本来就泥泞的山间小土路下到野草堆里,踩着陇,顺着树木栽种的走势往前移,凭着对某一个小坡或某一个断崖的记忆来寻觅方向。每隔几年,杂草又长起来遮住了小路,于是走错了绕了远也是常事。
外婆下葬是一个下着雨的早上,工人扛着棺椁走这一段想必也是极为艰难的,我们年纪尚轻的第三代没有允许跟着上山来。最终的坟地落在一片松柏林的平地间,前后不远处也有几个坟头为邻,城里本来已经不兴旧俗土葬,故此碑是不准立的,连封土鼓包也都免了。所以我们来此悼念,也只能围作一圈,对着一个平平的砖台点香点蜡烧纸钱。
外婆夫家姓曾,也就是我妈妈的这一门,兄弟姊妹四个,外加媳妇女婿外孙外孙女,每次上坟十来口子一大堆。且不拘礼数来往亲密,每回聚到一起都作呼朋唤友高喝低喊状,好不热闹。这次本是回老家祝妈妈60寿辰,又是五六年没有回去,所以必定要去外婆坟上拜祭一下。
姐姐颇信些梅花易数和鬼神敬畏之说,一直想着当初祭拜外婆辞世当日,突然月经出奇的疼到不行,被舅舅背了送到医院的事,这次上山又碰上这几天所以心有余悸。所幸前后并无不顺,我就笑她当初心理作怪。
外婆长女死得早,我妈妈从很小就开始帮着打点家里照看弟妹,也算是半个母亲,但似乎老爸并没有很入外婆的眼,在世时每每丈母娘见到女婿总是有口角,这回我悻悻的跟外婆告状说,你这个女婿糟了报应,他大女儿找了一个女婿也是他不喜欢的,有的吵咧。
外公在我妈妈很小时就去世了,我自是毫无印象,自出生到两三岁因为父母工作远就一直由外婆和婆婆轮流看护着。记忆中外婆总是喜欢黑着脸吓唬人,其实心里是极慈爱的。她总是给我煮好吃的红薯稀饭和凉面,我每次去找外婆都会老远喊着要喝米汤,到了堂屋里就肯定有一大碗加了白砂糖的结了米皮的米汤在等我。
这次回去老家团聚,对于一大家人其乐融融生活在一起又有了更多的向往,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一直刻意的避开很多亲友关怀和问候,到如今回头看空落落的觉得丢失了很多东西。如果真有机会,一定会选择回去定居,哪怕能离大家再近一些也好。
外婆的坟头上大家嘻嘻哈哈开心的数落着这几年彼此的情况,隐隐约约外婆就端坐在哪里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这些儿孙们,享受着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