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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买卖
夜半，月亮躲在乌云背后不肯见人。
“嗷嗷，嗷嗷……”产房里的小孩嚎啕大哭。
这个叫李曦阳的小孩出世啦！
李曦阳的爹叫李国庆，是个给人盖房子的建筑工人。
李曦阳是李国庆的第四个小孩。他的降生，对本就贫困的李国庆更是雪上加霜。
“这小孩看着有点瘦弱，价格可能就没那么高。”收小孩的人对着李曦阳的妈妈庄雪梅说道。
“低点就低点吧，价格好商量，但是这小孩要赶紧抱走，不然等下我家老头回来就不好办了。”庄雪梅慌里慌张地说道，说完后擦了一把老汗。
“好，这是两千块，这个是印章，你得先按个手印，然后在这里签个名。 ”
俩人交接完事情后，收小孩的人便抱着李曦阳往外走，李曦阳很乖不怕生没有哭。收小孩的人走后，庄雪梅把钱搁置在一旁，许久都没有说话，只见她双眼无神地直望着一处，活脱脱像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一般。
收小孩的出门几百米后，碰巧遇到李国庆收工回来！不过好险收小孩的在出门前就已经给李曦阳换上了新衣服，彼此又都不相识，也就避免了一场争斗。
李国庆当时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的不对劲，只当是一妇女抱着她的孩子。
李国庆回到家的头一件事就是抱抱他的小儿子小阳。可是李国庆在床上没有看到李曦阳，看到庄雪梅也没抱着。
“我儿子小阳呢？”李国庆问道。
庄雪梅像丢了魂一样，什么也没有说。
李国庆又去各个房间，床底下，厨房里，角落里……把家都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李曦阳的任何踪影。
“我儿子小阳呢？”李国庆又一次问道。
“被我卖了。”庄雪梅平静地回道。
“什么时候卖的，卖哪里去了？”李国庆焦急地问道。
李国庆盯着庄雪梅，俩人四目相对，庄雪梅害怕地低下头去。时间静止了好一会儿，庄雪梅才开口说：“刚卖掉。”
李国庆抡起手要打庄雪梅，可又不知为何在快碰到那一刻又将手放了下来。
“你打死我吧，你就打死我吧。不是我要卖小阳啊，是家里实在是养不起了。”庄雪梅边哭边说道，鼻涕都糊脸上了。
李国庆走到一旁点上一支旱烟抽上，沉默，片刻后……
“你把我儿子卖给谁了？”李国庆大声地吼道。
许久，都不见庄雪梅作答。
这时，李国庆突然想起回家时的那一幕，便赶忙跑出去，连鞋子都忘了穿。
找寻了一日后，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两日后，庄雪梅对着坐在门槛上抽着苦烟的李国庆冷冷地说出一串数字：“xxxxxxx”
李国庆赶忙去拨打了这个电话，在他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嘴角上扬。
最终的结果是小孩要了回来，不过要多交上一千块钱。
“我还养得起！”李国庆对着空气怒吼道。
孩子在自己身边，是好是坏全靠自己对待，到了别处就不同了，李国庆深明此理。
“来，爸爸亲亲。”李国庆对着李曦阳说，李国庆还给李曦阳买了一个小鼓槌逗他玩，这玩意李国庆小时候可没有。
夜里，李国庆紧紧地抱着李曦阳，生怕李曦阳又被人抱走了。
章二：李曦阳初长成
李国庆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大儿子李曦宇早早就辍学打工去了，二女儿李淑清早早地就嫁了人，小女儿李莹莹还在读书。
大女儿张丽君是庄雪梅跟她前夫生的，已经过继给庄雪梅娘家那边的 。
当年庄雪梅是怀着张丽君过来的，也不知道李国庆怎么就只执意于娶庄雪梅，李曦阳的奶奶是极度反对的，论婚史李国庆是白纸一张，论长相李国庆是相貌堂堂，凭什么去娶一个刚离婚不久且肚子还有别人的种的人。
因着李国庆的执着，最终娶了庄雪梅进门。但代价是被分了家，分家的时候只给了几个碗，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就住处还保留着之前。
因着李曦阳奶奶的处处为难，庄雪梅和李国庆夫妇俩靠着自己的勤奋，在几年后自己盖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瓦房，这一年李曦阳三岁。
在李曦阳六岁那年，李国庆盖了一间砖房，庄雪梅也结束了长达二十几年的婆媳斗争。
在李曦阳出生前，庄雪梅跟着李国庆一起闯南闯北，扛水泥，睡大桥底下，啥脏活累活都干。不知为何，庄雪梅生下李曦阳之后 ，竟变得跟从前一点也不一样了，她每天都跑去赌博，把只有一岁的李曦阳扔给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儿李莹莹看管。
时间不停轮转，一晃眼就逝去两年时光。
“你小时候是我带大你的，纸尿裤都是我帮你换的，你以后长大了可要对我好点啊。”十四岁的李莹莹对着三岁的李曦阳说。
这么些年来，李曦阳大多数时间都是李莹莹陪伴着的。白天李国庆要工作，晚上早早地就睡了。庄雪梅把心都放在了赌博上，有时候凌晨两三点才回家，有时直接到天亮才回家。李国庆可没少跟她吵，可是吵改变不了任何的东西；有时候是打，可是打也改变不了任何的东西。
“什么东西着火了？怎么一股烧焦的味道？”李国庆问道。
“哎呀哎呀，我烧的菜又糊了。”庄雪梅慌里慌张地说道。
庄雪梅的魂儿都滞留在赌场，经常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
“就是因为生完你之后，我才变得这么爱赌博的。”庄雪梅对着年幼的李曦阳说，经常性地说。
听多了这话，李国庆也多少认为李曦阳是个小祸害。
“都三岁了还要人帮你洗澡，羞不羞啊？”李国庆冲着李曦阳大喊道。
“李莹莹快出来！”李国庆又冲着李莹莹喊。
李莹莹听了赶忙放下手中的帕子，转身离开卫生间。
李曦阳看着李莹莹离开，他没有哭。李曦阳拿起手帕往自己身上乱擦，擦了好长时间，李曦阳要把帕子拧干，但他没有足够的力气用来拧手帕，便又叫李莹莹来帮他。
“ 三姐姐，三姐姐。”李曦阳朝着卫生间外喊。
“自己不会拧吗，都几岁了，什么都要别人帮你弄吗？”李国庆冲着李曦阳大声地吼道。
李曦阳用尽全身的力气拧帕子，也只拧掉了一丁点水，身体还没擦干便自个儿穿上衣服，他没有哭。
章三：和三姐姐的时光【一】
凛冽的寒风吹在李曦阳的脸上，刮出几道嫩红的裂口。
李曦阳穿着二姐姐给他织的毛衣，跟在李莹莹的后边。
“三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李曦阳抬头问李莹莹。
“你去了就知道啦。”李莹莹回道。
“哇，三姐姐那里有只会飞的。”李曦阳说道。
“那个是蜻蜓，我抓给你玩。”李莹莹对着李曦阳说道。
李曦阳把李莹莹抓来的蜻蜓拿到手后，把它的翅膀折断，然后抛下。
“你干嘛？”李莹莹对着李曦阳大喊。
李曦阳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觉着好玩。
“蜻蜓是小动物，它那么好看，你干嘛还伤害它。”李莹莹对着李曦阳说道。
“好的三姐姐，我知道了。”李曦阳有点羞愧地低下了头。
初冬的阳光照在姐弟俩人身上，衣服也暖和了起来。
“三姐姐，还有多久才到啊？”李曦阳问道。
“前面就是了，看到没有？xx小学。”李莹莹回道。
“这是什么地方？”李曦阳问道。
“这是学校，你以后要在这里呆七年呢。”李莹莹回道。
李曦阳愣了很久都没回过神来，心想：“什么地方啊，要呆七年那么久！这里很好玩吗？”
“三姐姐，那你以后还在这里吗？”李曦阳问道。
“我要去读初中了。”李莹莹回道。
李曦阳有点失望地翻过身去，偷偷地哭了三秒钟便把泪擦干。
“你在这里等我先。”李莹莹对着李曦阳说。
李曦阳没有问李莹莹要去哪里，只呆呆地站在原地晒太阳。
这是他第一次跟三姐姐这么久的分别。时间虽说仅仅只过了八分钟，但对于李曦阳而言，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
“你先别喝，烫。”李莹莹拿着冲泡好的优乐美给李曦阳。这是李莹莹攒了很久的钱，她自己都舍不得花，但钱用在弟弟李曦阳身上，李莹莹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感。
优乐美的香味从吸管内飘出来，这是李曦阳第一次闻到这么美味的香气，他没有抵过奶茶对他的诱惑。
“三姐姐，好烫。”李曦阳哭着说道。
李曦阳的舌苔被烫得发白，在地上直打滚。
“快去弄点冷水。”李莹莹一把将李曦阳抱起，把李曦阳的嘴对着出水口处。
“这颗糖给你，吃了就不疼了。”李莹莹说道。
“都跟你说了，先别喝你还喝。”李莹莹又说道。
李曦阳吃完糖后，果真就不疼了。
优乐美冷却了一会儿，李曦阳继续喝。这优乐美对他而言是一场味觉盛宴，刺激着他的味蕾。
“你自己在这里玩，我去那边跟我同学玩去啦。”李莹莹对着李曦阳说道。
李莹莹和她的同学用粉笔画出一些格子，然后把用薏米子跟橘子干制成的手环放在地上，拿着脚踢。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李曦阳对着李莹莹说道。
“好，给你玩吧。”李莹莹回道。
李曦阳试着玩了一下，他不解的是，为什么李莹莹玩起来这么得心应手，他一玩倒找不着北了。
“不好玩，你们玩吧。”李曦阳有点生气地说道。
太阳渐渐西移，学校正门竟然被关上了。
“三姐姐我们怎么出去啊？”李曦阳有点慌张地问道。
“没事，我们走后门。”李莹莹不慌不忙地回道。
学校后门的木棉花落了一地，李曦阳跑去捡，白绒绒的一片，李曦阳把木棉花弄到李莹莹脸上，李莹莹没有理会他。李曦阳得寸进尺，又握一大把木棉花放在李莹莹的头发上，李莹莹的脸蛋红红的、圆圆的，那一点白色衬得她格外好看。
李莹莹不作声，但她的同学们倒是给了李曦阳一些教训，三两个都用木棉花反击李曦阳，李曦阳被逗得直笑，以为是跟他玩儿呢。
初冬的阳光透过木棉树照在她们身上，这美好的时光定格在李曦阳三岁的记忆里。
章四：和三姐姐的时光【二】
春去冬来，转眼李曦阳已经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
李曦阳跟着叔叔婶婶的儿子女儿一同去上学，李曦阳管他们叫堂哥堂姐。第一天上学，李曦阳就看到很多“小大人”在跟人吵架，还差点打起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给我看看。”一同学说道。
“跟校长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又一同学说道。
只见上面人与人之间一团糟。
那时候的李曦阳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像一张有待描绘的白纸。
李曦阳每天都没有好好学习，也没有人告诉他应该要好好学习。在家里，李国庆和庄雪梅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没空搭理他。
“妈妈，三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这是属于李曦阳的每日一问。
“天天问，天天问，她暑假就回来了。”庄雪梅不耐烦地答道。
李莹莹初中没读完就跟着李曦阳二姐李淑清进了制衣厂，只有寒暑假会回来几天。
李曦阳等啊等，盼啊盼，终于等来了三姐姐李莹莹。一同回来的还有二姐李淑清、大姐张丽君、哥哥李曦宇，不过李曦阳跟她们可不亲。
“三姐姐，你都不要我了。”李曦阳哭着说。
“三姐姐没有不要你，三姐姐去赚钱给你买好吃的去啦。”李莹莹抱起李曦阳说道。
“这是喜之郎，这是波力海苔，这是凤爪……”李莹莹拿着零食跟李曦阳说道。
李曦阳看到零食心里乐开了花，全然忘了三姐姐不在的日子有多么难熬。
李莹莹买了一辆自行车，前面有个小座椅，那是独属于李曦阳的“副驾驶”，李莹莹常骑着自行车带李曦阳穿过人群，在风里，在阳光里。
李莹莹赚的钱不多，但对李曦阳特别舍得，给李曦阳买的手抓饼都是加的全馅料，对她自己倒是不太舍得。
“快去叫你三姐姐李莹莹回来吃早餐。”庄雪梅对着李曦阳说道。
“真的是，自己有家不住，天天跑到别人家去住。”庄雪梅嚷嚷道。
李莹莹去她的同学美簪家住去了，“三姐姐吃早餐了。”李曦阳对着美簪家喊道。
许久都不见有人应答，李曦阳继续喊道。
“她们在楼上睡觉呢，你去楼上喊她们吧。”美簪的奶奶对着李曦阳说道。
李曦阳朝着楼上走去，他一眼就看到了李莹莹的鞋子，便向着那个房间走去，她们家的门是半圆形的。
一进门，李曦阳便看到在蚊帐架上有很多千纸鹤，那简直像是一个仙境，桌子上还有一个叠了很多小星星的一个瓶子。
“三姐姐，回家吃早餐。”李曦阳边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千纸鹤，这就像他的新世界一般。
“今天吃什么？”李莹莹问道。
“猪肉粥。”李曦阳有点心不在焉地答道。
“好啦，你先回去吧。”李莹莹说道。
“好。”李曦阳一边说，一边与美簪房间的千纸鹤一一道别。
那是一场视觉盛宴，打开了李曦阳的新视角。
李莹莹回到家后，李曦阳赶忙迎上前去。
“三姐姐，美簪姐姐房间里的那个小瓶子装着的小星星怎么做的？”李曦阳说得很快，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李莹莹回道。
“那美簪姐姐做那个星星用来干嘛的？你可不可以让她给一两个我。”李曦阳又问道。
“她的妈妈跟她说，让她每天都叠一个星星，等到快要叠满整个瓶子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就会回来啦。”李莹莹对着李曦阳说道。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李莹莹又要去工作。
在李莹莹走后，李曦阳也学着美簪弄了一个瓶子，不过他可不会叠小星星，便每天都放一颗小石头进去。
“今天又多了一颗，等到我叠满了，三姐姐也就快回来了。”李曦阳自顾自地说道。
李莹莹不在的日子，李曦阳就跟着庄雪梅、李国庆夫妇一起睡觉，李国庆的呼噜声总是吵得李曦阳睡不着觉。
“妈妈，你看那里有好多小小颗的，会发光的。”李曦阳对着庄雪梅说道。
“哪有什么星星，你别胡说八道了。”庄雪梅不耐烦地说道。
李曦阳的眼睛像是有特异功能一般，总是能在夜里看到星星点点的东西，他称它们为“小精灵”。
到了白天，“小精灵”们全不见了，只剩李曦阳一个人听庄雪梅跟李国庆吵架，他们吵着吵着便打了起来。
李曦阳看到庄雪梅被“欺负”，便去“打”李国庆。
“你这个没用的，白养你了，你今天别吃饭了。”李国庆冲着李曦阳大声喊道。
李曦阳不敢看着李国庆，转身哭了起来。
李莹莹在的时候，李曦阳是看不到这样的场合的！李莹莹并没有化险为夷的能力，她只是在“好戏”即将上演前，把李曦阳带出去玩。
章五：坏小孩
“你是李曦阳的爸爸吗？他刚刚用口水吐我们，还骂我们。”一群小女孩找到李国庆告状。
“好，等下他回来我就打他。”李国庆说道。
此时，李曦阳正跟着邻居兄弟俩在树上掏鸟窝。这兄弟俩都跟牛一样顽皮，因此大家管大的叫牛皮韬，管小的叫牛皮鹏。
“啊阳，我把这个蛋扔下去，你接着。”树上的牛皮韬对着树下的李曦阳说道。
牛皮韬没有往着李曦阳的方向扔。
“啪嗒”蛋在地上摔了个稀烂。
李曦阳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哈哈哈哈哈……
牛皮韬、牛皮鹏俩人看到李曦阳跟个傻子一样被他们玩弄，笑得直捂住肚子。
“牛皮韬，我不跟你玩了，你骗我。” 李曦阳边走边生气对着牛皮韬说道。
“你别生气嘛，这里还有只鸟送给你。”牛皮韬哄李曦阳道。
“什么鸟？好不好看。”李曦阳问道。
牛皮韬从树上把一只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鸟儿带了下来。
“来，啊阳，你帮我拉着它的腿，要拉紧哦。”牛皮韬坏里坏气地说道。
李曦阳傻傻地照做，只见一只活着的小鸟儿被撕成两半，李曦阳的手都被血染红了，他见状赶忙松开了手。
李曦阳原本只是一张白纸，现今他被涂上了黑色，坏小孩的黑色；还有红色，是鲜血染的红色。
李曦阳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不安”这种状态，这是他第一次见识人的险恶，而这人也包括他自己。
“好的不学！天天跟着牛皮韬牛皮鹏做坏事是吧？那你就多吃点鞭子！”李国庆边用竹鞭抽打着李曦阳边大声吼道。
李曦阳特别瘦弱，李国庆一打就打到了李曦阳的骨头，只见李曦阳疼得嗷嗷叫，一点也不比刚出生那会儿哭得弱。
李曦阳跟着牛皮韬牛皮鹏兄弟俩到处惹事。年龄小的被欺负了只能忍着，年龄大的只会叫李曦阳鼻血直流，这下轮到李曦阳告状了！
李国庆庄雪梅夫妇俩听了后便找到“欺负”李曦阳的人家里去，讨要个说法！
李曦阳像个榆木脑袋，哪怕被打得头破血流都不能阻止他继续惹事！
不出所料，李曦阳又被人打了，起因是李曦阳朝人扔石头。
李国庆庄雪梅夫妇俩知道后，又去替李曦阳讨了说法！这样的事都发生了四五回。
可是李曦阳榆木脑袋不开窍，总被附和着做坏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李曦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着什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坏而不自知。
“阿阳，搬上凳子我们去玩。”牛皮韬牛皮鹏兄弟俩又来找李曦阳。
“不去不去。”李曦阳嘴上说着不去，身体倒是挺诚实的。
可谁成想牛皮韬牛皮鹏兄弟俩是带他去看老妇女洗澡。
“阿阳，快点。”牛皮韬贼眉鼠眼地看着李曦阳。
李曦阳见状赶紧跑，连凳子都不要了。
章六：看不见的人
李曦阳已经七岁。
李国庆要去给李国庆的堂弟李国联家新做的房子检查一下是否还有纰漏，带上了李曦阳一同去。
李国庆忙活着他的，李曦阳在房间里四处转悠。
墙角上有个斜放在地上的大沙漏下面有个“绿头”的“人”，它衣衫褴褛，静静地蜷缩在那里。
李曦阳看着它，以为是乞丐。
“爸爸，那里有个人。”李曦阳有点害怕地拉着李国庆的衣角说道。
“在哪里？”李国庆问道。
“就在那里面。”李曦阳指了指大沙漏说道。
“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你没事做就去那边玩沙子，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李国庆有点害怕，但也只能这么跟李曦阳说。
此后，这件事一直在李曦阳心里挥之不去。
李国庆看不见的李曦阳却看得见，这是什么？
这是看不见的它，也是看得见的它。
自那次后，它再没来找过李曦阳，但李曦阳只要想到它，便害怕！
李曦阳不喜欢李国庆，睡觉打呼噜声音大，而且人又很凶！晚上李曦阳都是跟着庄雪梅睡的，管你是“绿头”的鬼还是“红头”的鬼！只要有庄雪梅在，李曦阳便什么都不害怕。
章七：妈妈不回来
暮了，太阳归了山底，母鸡也该回笼。
庄雪梅在打牌，给了李曦阳一块钱，要李曦阳回家把母鸡抓到笼子里，然后烧水洗澡。
李曦阳是极害怕母鸡的，因为李曦阳一抓它，它便扑哧扑哧追着李曦阳乱飞。
可是，一块钱的魔力是极大的！两包辣条，两个冰棍，亦或是二十个陈皮糖，怕也得不怕。
李曦阳看着母鸡，半天下不去手。
李曦阳奶奶瞧见了，便教他如何抓母鸡：“啊阳，你蹲下去，两只手抓住母鸡的两只翅膀。”
“用手去抓它翅膀吗？”李曦阳问道。
“啧…怎么这么笨，我来教你怎么抓！”奶奶笑着说。
“原来这么简单呐，我去抓另外一只”李曦阳抓到母鸡后得意地说道。
“奶奶，母鸡下面还有一只蛋呢。”李曦阳接着说道。
有时是堂兄堂姐们跟李曦阳一同抓母鸡进笼，鸡是住在老瓦房里的，庄雪梅说李曦阳爷爷活着时就住在那间房子。
李曦阳爷爷住的单房里有辆破旧的老式单车，上边木梁上架着一副棺椁。
堂兄堂姐们跟李曦阳说，他们看到过李曦阳爷爷在屋子里边，就在前些日子。他们还说，里边是有鬼的！只对李曦阳说。
将母鸡赶进笼子后，李曦阳便要出去把老房子的门给拴上，他不敢一个人进去，便邀堂兄堂姐们跟他一同进去，也就七步路，李曦阳想堂兄堂姐们是愿意陪他一起的。可他们只叫李曦阳不要害怕，他们这时又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你不要害怕。”
“勇敢点，往里走！”他们又对着李曦阳说道。
李曦阳听了他们的话，勇敢地走进去关鸡笼。李曦阳刚关完鸡笼，打算跑出去。“哐当”外边的大门一下子就给人拴上了。李曦阳出不去，就拼了命地摇门！门不动，栓门的人也不动。
堂兄堂姐们隔着门阴阴地说：“爷爷就在那个房间里，我们前些日子见过，你帮我们看看他有没有在那里面。”
李曦阳爷爷是在李曦阳出生前一年便去世了的，李曦阳从未见过他，好似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李曦阳也还是怕。
瓦房里，鸡在叫，李曦阳在哭，门也在摇动着。恍惚之间，李曦阳仿佛看到木梁上的棺椁也在摇动着，可怕得很。
许久后，门开了，可屋外却不见有人。
他们走了，李曦阳知道是他们，且就是他们，但他们不会承认是他们。李曦阳告无证、无据，没人会替他做主。
鸡笼关完后，李曦阳就要回家放水烧火。烧火时，火焰总朝着李曦阳挽过去，好像在对他说：“救救我，救救我。”
一旁的木柴跟芒萁在李曦阳身后发出一种嗖嗖声。庄雪梅曾对李曦阳说，以前去山里割芒萁的时候，有一条蛇也跟着回来了，好在一个叫宗喜的阿叔发现了，不然可就麻烦大了。
后面总发出淅淅嗖嗖的声响。
李曦阳猜想：或许是蛇，又或许是些小虫子。
可谁又知道是些什么呢？
夜色渐暗，夕阳的余晖也在慢慢消逝。
李曦阳总觉着那堆木柴跟芒萁里有些什么东西，总之不该是蛇，也不该是小虫子！可它又不出来，或者说，只是李曦阳看不到它罢！他总回头望，可又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庄雪梅“下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妈妈，我感觉家里有鬼。”李曦阳对着庄雪梅大声且慌张地说道。
“聪明人怕山，愚蠢人怕家。”庄雪梅对李曦阳说道。
从此，李曦阳再不对李国庆庄雪梅说有关于鬼的任何东西，因为他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吃晚饭时，李国庆烟瘾又上来了，便自顾自地在餐桌上抽了起来。李曦阳被雾蒙蒙的烟气呛得直咳嗽，把盛汤的碗给打碎了。李国庆俯下身子拿餐桌底下的竹鞭，李曦阳免不了一顿打。
“你自己抽烟弄得这样，我才把碗打碎的。”李曦阳哭着说道。
“那你妈怎么不会把碗打碎呢？”李国庆大声怒斥道。
“把眼泪给我憋回去，把碗打碎了还好意思哭！”李国庆又大声怒斥道。
李曦阳不敢再说什么，只吃饭不夹菜是他最后的抗争。
晚饭结束后，庄雪梅又出去打牌。到凌晨十二点，庄雪梅仍旧没有回来，每当暮色降临，李曦阳便能看到空中飘着星星点点的什么，满屋子都是，他当它是小精灵，便向它祈求：“让我的妈妈现在就回家吧。”
李曦阳望着窗外，等庄雪梅。
窗外黑漆漆的，布谷鸟在漫长黑夜里独鸣，凄凉与寂寥一同朝着李曦阳袭来。
李曦阳听着日历被风吹而翻动的声音，窸——嗖；厕所的水龙头好似也没锁紧，嘀——嗒。
李曦阳看到一束光从窗外照进来，李曦阳心想：‘定是妈妈回来了。’他满心欢喜地去开门，门外没有所谓的妈妈，只是夜行人的灯光恰巧照到了他家门。
李曦阳开着灯，盯着日历，它却不翻动了；进了厕所，盯着水龙头，它却不嘀嗒了。
风，是通过门窗缝隙从外边钻进来的，可李曦阳检查过了，那天门窗都是关紧了的！水龙头也从未坏过！
真是煞人！
李曦阳心想：‘许是爷爷回来了吧，来看看他这个从没见过的小孙子。’
这样的日子大抵过了很久。很久是多久？多久是很久。忘了！只是当恐惧布满整个脑层结构时，时间便慢了下来，以致时钟的每一次嘀嗒，都教李曦阳好生惧怕，李曦阳想让时间快点儿，可它的每一秒钟，都好似好久…好久！
庄雪梅有时是凌晨两点回来的，有时又是三点，有时不回来。
这数数黑夜，在李曦阳等庄雪梅回来时，算着庄雪梅何时回来时，门窗关紧时，这日历都不知翻动了多少次。
李曦阳紧紧地裹着被子，一闭上眼，他便想到在老瓦房看到的，和堂兄堂姐们说的。
他只感到身子一愣一愣地抽，生冷得很。
他不知该如何再去面对这数数个黑夜，便在睡时眼角处留了泪，期许着庄雪梅能够看到。
可这泪啊，没待庄雪梅回来，便干了。
可这泪啊，装不满整个枕头，便止了。
假使可以，庄雪梅就不会去打牌了，也就会早点回来了，也就可以伴李曦阳一起了。
可生活总是没有假使的，只会按着它原有的规则律动继续着，继续着……
李曦阳倚在床头看窗外，他在等庄雪梅回家。
朝了，庄雪梅还没回来。
章八：年
窗外的月光映在李曦阳的瓶子上，瓶子里已经装满了石子。
李曦阳赶忙去翻日历，“还有二十天才过年，好久啊。”李曦阳自言自语道。
李曦阳将瓶子里的二十颗石子弄了出来，又开始了一日一石的日子。
李曦阳隔三差五就去翻日历，“只剩下三天了。”李曦阳开心得嘴角止不住地往外渗出笑意。
鞭炮声在年来临前就已经响彻云霄，原本安静的村落也变得热闹非凡。村子里搭起了戏台子，开演时李国庆带着李曦阳的堂姐去看戏，台下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个子矮的人根本看不到台上所演的，李国庆便将李曦阳堂姐举在肩膀上。
李曦阳是跟随着庄雪梅一同去的，这一幕恰巧被李曦阳看到了，但他却一点也不惊讶，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
堂姐是小叔的女儿，因为小叔在外经商，很多年都不回来，所以李国庆对侄子侄女们好点也是应当的。
在戏台子旁还有一个杂技表演，什么杂技表演，不过是为了卖药酒罢了！表演杂技的把一只鸡的骨头给折断了，涂上药酒后竟神奇般地好了，噗嗤噗嗤飞起来了。庄雪梅哪里见过这玩意，一下子买了三瓶。一瓶药酒的容量是六百毫升，只需要涂上一点就可以好转。
“妈妈，三姐姐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吗？”李曦阳揪着庄雪梅的衣摆问道。
“明早她就回来了。”庄雪梅答道。
李曦阳开心极了，又开始幻想李莹莹会给他带哪些好吃的：‘喜之郎果冻，波力海苔……’
这个夜里，李曦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冬日的阳光缓缓地照在李曦阳的身上，他慢慢地睁开眼，带着模糊跑到李莹莹房间。
“三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曦阳开心极了！
“今天早上七点三十。”李莹莹答道。
“那个袋子里的糖果是给你的。”李莹莹继续说道。
“冰箱里还有草莓，你吃少的那一盘，大的待会拿过去给奶奶。”李莹莹补充到。
李曦阳的开心一直持续到晚饭前，除了三姐姐李莹莹其他的哥哥姐姐也陆续回来了。
哥哥李曦宇给李曦阳带了很多奥特曼小摆件，还有溜冰鞋，滑板。二姐姐李淑清织了两件新毛衣给李曦阳，大姐姐没回来。
晚上的晚饭是火锅，起初大家都吃得好好的。李莹莹站起来弄青菜，李曦阳朝上看了她一眼，但是在李莹莹的角度看到是白眼。
“你瞪我干嘛？”李莹莹冲着李曦阳说。
“我没有。”李曦阳委屈地说道。
“李曦阳，快点滚到房间里去吃。”李国庆冲着李曦阳说。
李曦阳哭着去房间吃，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家人离他这么远，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李莹莹跟他这么不亲。
外面欢声笑语，外面炮声四起，全不属于李曦阳。
年，在盼望中生长；年，在失望中灭亡。
章九：乐园
时间不停地轮转，李曦阳今年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
学校后门掉落在地上的木棉花，同学们你一朵我一朵地捡起来玩儿。
学校后门那里有一条小溪，同学们折了小船放在水面上，小船的形状不一，放小船的有女孩也有男孩，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可很快就被一些高年级的打破了这种氛围，“你们滚远点玩，这是我们要玩的。”
他们霸道着他们的，真正懂乐趣的会在小溪旁的桂花树下停留，只为闻闻花香。有的同学迷恋于这种味道，会将掉在地上的桂花装在小袋子里，或是夹在书本里，这样，一翻来书本，便是桂花香了！
课余时间只有短暂的十分钟，一年级的“首领”墩子倒是能玩出花来，跳绳、跳远、扔沙包、你追我赶等等。他们的开心可远比这十分钟要长久！
说到墩子，他是真的厉害！小朋友们都愿意听从他的“指挥”，他从不落下任何一个小朋友，男的女的，好看的不那么好看的，家境好的家境贫寒的，聪明的愚蠢的！有排斥现象解决排斥现象，有人哭便寻找问题的所在。
小朋友们最喜欢的老师是月月老师，月月老师曾在课堂上带他们去操场玩。全部人围成一个圈，然后一个人拿着黑板擦放在另一个人的后面，后面被放了黑板擦的要立马起来去抓放东西的人……
小朋友们无一不把笑容挂在脸上，月月老师还给小朋友们准备了糖果。
李曦阳是最幸运的，他不仅在学校里能这么快乐，他在家里也认识了很多新的玩伴。
李曦阳经常跟着他们下河游泳，男孩女孩都有，女孩穿着衣服。大家伙儿在河里打起了水仗，波浪一层层地拨弄着，水花渐起。
在乐园，一片欢声笑语中……
章十：近墨者黑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开学日。
天刚蒙蒙亮，李曦阳便去寻新伙伴阿恒、阿航一同上学。
从前，李曦阳是跟牛皮韬牛皮鹏玩得较好的，可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班的，所以也就……
李曦阳晚上在家呆着害怕，就跑去阿恒家看憨豆先生，到十点多才回家。
村子里的狗总喜欢吠人。人越害怕狗越嚣张！
“我以后不来了，我回家的时候那狗老是跟着我。”李曦阳对着阿恒说。
“没事，我送你回家。”阿恒说道。
此后，阿恒便成了李曦阳的夜间护送使者。
李曦阳坐在阿恒的自行车后面，狗在那里吠，可李曦阳却一点都不害怕。
在往后的日子里，阿恒还教会了李曦阳骑自行车，李曦阳的生活也慢慢地变得有趣了起来。
李曦阳能跟阿航玩在一起，全凭着他俩都很贱。脏话满天飞，口水要吐人！
李曦阳被打多次后倒长了记性，阿航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仍保留着旧习。
在学校，阿航总被高年级的人踢打！李曦阳认识几个玩得好的便叫他们不要踢阿航，阿航因此也少挨了很多顿打。
李曦阳跟谁都能玩在一块，除了学习好的。
他从未跟班上的林和宜搭过话，或许他从来都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林和宜成绩从来都名列前茅，李曦阳从不学习，也从不知道学习的意义何在！
正所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章十一：她在哭泣
太阳升了又沉，沉了又升。
光线从瓦房窗隙中窥探着这屋里的一切。
眼前是一个小女孩，她坐卧在床上，手里紧握着一面折叠镜子，镜子是两面的。一面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另一面是镜片，只见小女孩的泪轻点在上边，一滴、两滴。
她头上的虱子在她的长发中舞动，偶有跳到衣服上，偶也跳到镜子上。跳着，它便成了这泪的陪葬品。
墨雨在日记本上记录着：‘爸爸妈妈今天离hun了，妈妈今晚在收shi行李，我哭着拉着妈妈的手，让妈妈别走，妈妈抹了抹我的泪，妈妈又抹了抹她自己的泪，妈妈留给我一面jing子，就走了,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家里deng她，天天都deng。班里的同学因为我头上长了shi子，女生不跟我玩了，男生就拔我头发，踢我桌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星期一，光照在国旗上，它又开始窥探着这一切。
旗台下，站着几个大高个，手臂上有着竹子纹身的六年级学生格外显眼。校长站在阴影处讲着些之乎者也的话，老师们下面撑着伞，挡住太阳对他们的爱意。
“我知道现在太阳很大，但是我陪着大家一起，大家再坚持几分钟，坚持就是胜利……”这是校长惯用的话术。
太阳直直地晒着下面的学生，那几个大高个便开始按耐不住了，他们往教室径直走去，好似什么也不怕，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xxx，这么热还要我们下来晒太阳。”
校长看着他们，没有说什么。一旁的主任冲他们大喊道：“你们干嘛，给我回去。”
他们不听，主任便上去拦，主任拦不住，其他的老师便也走上前去，但无一听劝。
见状，校长也走上前去，他们之间发生了拉扯，只见校长顿时变了脸色。
无数个星期一，无数次太阳照常升起。
学生还是这群学生，校长却换了数个！
他们，没有人管得！
他们是这所小学的“管理者”，他们看谁不爽，便是给上一脚，遇到反抗的，便是给上多几脚。一天，两天，数数天……
他们喜欢游走于各个年级里，热衷于欺负呆傻的，更热衷于欺负宁死不屈的反抗者。
各个年级都有各个年级的“老大”，但“老大”也是会被高年级的欺负的。
关系之奇怪，有欺负人的，有被人欺负的，有被人欺负着又欺负人的，有是人的，有不是人的。
别说学生了，就连老师也经常被那些人欺负得眼泪直流！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思议！
三年级时新转来一个叫瀚文的，仗着他的势力成了班上的“老大”。他总是欺负墨雨，阿航也成了他的小二狗，只要瀚文叫他做的，就没有他不做的。
属于墩子的时代过去了！
夏日，瀚文家门口的池塘里飘着浮萍，癞蛤蟆呱呱呱地叫个不停。
瀚文他们一群人便拿着长长的竹子把癞蛤蟆打捞上来，然后一群人用木棍暴打癞蛤蟆，他们看到癞蛤蟆的肠子被打了出来，觉得恶心，怕脏了衣服，却又觉得好玩。
一只，两只，数只……
每一只癞蛤蟆的肠子飞出来时，都能使得他们好一阵子大笑。他们把其中一只死去的被打得稀巴烂的癞蛤蟆用火钳装进一个袋子里，就走了，去了何处？谁知晓呢！
中午放学，大家都是不背书包回家的，他们把墨雨的书包藏在垃圾桶里，等到墨雨到垃圾桶里去捡回她的书包时，他们四五个高大个拦着她，墨雨只能苦苦哀求着他们还给她。
欺人的人以被欺者的难堪与无奈的表情而获得快感。
又是一中午，他们照常把墨雨的书包藏在垃圾桶里，但是这次，他们没有拦她。
墨雨把书包从垃圾桶里拿了出来，只见红色的血丝从书包里渗到了书包外。
墨雨赶忙将书包打开，只见是一只死去的被打得稀巴烂的癞蛤蟆。有时是死去的蛇，鸟，或者蜥蜴……
课间，阿航把墨雨的镜子抢了过来，他是知道她父母离了婚的，故意问道：“这镜子上的是你妈妈吗？”墨雨没有作答，只是含着泪花睁大眼睛瞪着他，直直地瞪着他，愤怒地瞪着他！“不说话？那就是不要了喽？”“那我扔垃圾桶里喽。”“不要扔，还给我。”
他抢，她追，他跑，她哭。
哭了又怎样？哭了他就会还给她了吗？
哭，是施虐者最得意的作品。且哭去吧！
有人头上长着虱子，咬人的；有人心里住着虱子，吃人的！
李曦阳坐在墨雨的后面，偶也有被教唆着拿书拍她的背，偶尔揪揪她的头发，只轻轻的。墨雨翻过头来说：“不要再动我了”，李曦阳便没有动了。
夕阳躲在山腰间里，欲沉未沉。
放学，他们跟在墨雨身后，有人踢了她一脚，又推了她一下，她被绊倒在地。这数数双腿，谁人知道是谁呢？
“是你吗？哈哈”
“谁啊，这么没良心”。
那些吃人的人啊，吃着人肉，还问这肉出自何处。李曦阳也在吃着人肉！李曦阳也是这吃人的人！
夜里，墨雨在破旧的瓦房里写着作业，倒是作业难了，这红色的圈圈点点；倒是伤口裂了，这淤红的点点圈圈。
泪，滴在作业本上，模糊了字，糊模了眼。
墨雨带着几分倦意，几分愁，入梦寻她妈妈去。
梦里，没有等来妈妈；醒来，身旁也没有妈妈。
剩下的，只有今日的他们，和明日的他们。
光，偶尔也照进瓦房里，想温暖她，可光却不知刺眼的光芒比冬日的飘雪还要冷上几层。
一束光，就这样窥探着墨雨的隐私，将其泄于公众之下。
光并没有成为救赎，从来都没有。
太阳沉了又升，升了又沉。
是升了好啊！还是沉了好？
章十二：和三姐姐的时光【三】
寒来暑往，李曦阳的小伙伴们都被家里人接到深圳，广州玩去了。
阳光正灿烂，李曦阳在家里玩奥特曼打怪兽，直到太阳下山还爱不释手。
以往的暑假李曦阳总是盼望着三姐姐李莹莹回来，可这次他却不再盼望，但他再怎么不盼望，李莹莹终归还是会回来的。
“收拾好东西，带你去城市。”李莹莹对着李曦阳说道。
“阿？去哪里？城市是哪里？我跟谁一起去？”李曦阳赶紧问道。
“我，你，还有妈妈一起去。你二姐姐在城市开了百货店，说叫我带你们一起去玩。”李莹莹答道。
于是，便踏上了这行程。
在路上，庄雪梅带了很多家里种的瓜果去，有段路是需要自己扛着那些瓜果的。蔬菜、马铃薯、行李……
李莹莹身上背着，肩上扛着，手里拿着……庄雪梅如是！俩人一路酿酿跄跄，没走几步庄雪梅就停下歇息。
“三姐姐我帮你拿。”李曦阳一把夺过李莹莹手中的马铃薯。
“不用你拿，还给我，你好好看路就行。”李莹莹说道。
不到八步路的时间，“三姐姐好重啊，我快拿不动了。”李曦阳气喘吁吁地说道。
“都说了不用你拿了，很重的。”李莹莹说道。
李莹莹又一把夺回去。
此刻，李莹莹在李曦阳心里竟化身成巨人模样，无比伟岸。
在二姐姐李淑清店里，早餐只能拿两块钱的牛奶和一个面包。有次李曦阳想喝营养快线，便去问李淑清可不可以。
“你去问你三姐姐，你俩一起喝就可以。”李淑清答道。
李曦阳只轻轻地一问，李莹莹便点点头。
“好了，三姐姐我喝了一半，剩下的给你喝。”李曦阳对着李莹莹说。
李莹莹喝了一口后，便说：“剩下的都给你喝吧。”
“那你不饿吗？”李曦阳向李莹莹问道。
“不饿，给你喝吧。”李莹莹答道。
“咕噜～咕噜”李莹莹的嘴严实得很，肚子倒是挺诚实的。
李曦阳听到三姐姐李莹莹说不饿，便把剩下的都喝了。李曦阳真是个大笨蛋，那是李莹莹对他的爱，但他傻傻看不清。
深圳的太阳跟村子里的一样，会往下沉。
“啪嗒”一声，李曦阳哭了。
“每次都留饭在碗里，给我吃进去。”李淑清恶狠狠地冲着李曦阳喊道。
李曦阳边哭边吃，即使他的肠道已经装不下那么多的米饭了，因着怕他继续往下咽。经过李淑清这段时间的“严格管理”，李曦阳的血色确实比之前红润了不少。
“有鬼。”庄雪梅夜里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大喊道。
李曦阳被叫声惊醒，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隔天李淑清的丈夫，请了两个“捉鬼师”来，只见他们拿着八卦阵，在整个百货楼里念着些李曦阳听不懂的话。
“妈妈，那是什么？”李曦阳对未知的东西好奇极了。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庄雪梅慌张地叹了口气。
在那之后，庄雪梅每晚都做噩梦。
“有鬼，有鬼……”庄雪梅又梦到了鬼。
庄雪梅起身跟李淑清说起了这梦中的事，小声低语道，却不知李曦阳在那听得一清二楚。
从此，李曦阳更是坚定地相信他以前曾看到的那个“绿头”的是鬼！但他不会跟任何人提及，他知道不会有人会相信他的。
日落归山海，日出归人间。
又是一日清晨，李莹莹带李曦阳到公园玩，这里也成为了李曦阳每日必来之处。李曦阳对这里最是迷恋，落叶随风飘舞，一番景色宜人。
李曦阳最喜欢玩跷跷板，可有时候李莹莹要看店，他便一个人去公园，他胆子可大着呢！见到年龄差不多的，便去拉着人家问人家玩不玩。只要天还是光亮着的，李曦阳便总是开心着的。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李淑清钟情于新白娘子传奇，大家伙儿也看得入神。
李曦阳却被里面的骷髅给吓到了，年幼的他直以为那是真的，可人如果除去皮肉也确实是那样的。
“你要睡觉就进里面去睡啊。”李淑清对着趴在桌子上的李曦阳说道。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李曦阳答道。
大家伙儿都不知道李曦阳是因为害怕才如此的，九岁的他常被“鬼怪”之说折磨得胆小异常，但他从不对人说起，因为没人相信他。
爱吃甜食不爱刷牙，是每个小孩的通病，当然李曦阳也不例外。
李曦阳经常牙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天天叫你刷牙你不刷，你不是说你三姐姐对你好吗？那就叫她带你去看牙啊？”李淑清对着李曦阳骂道，一点没跟他客气。
“三姐姐好苦啊。”李曦阳吃着生地熟地说道。
大家伙儿都笑话他，只有李莹莹给他泡了白糖水。李曦阳还没喝白糖水，竟突然觉得口中的生地熟地不苦了，只一股暖流缓缓流进李曦阳心里。
那个晚上，李曦阳睡得很香……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云般在眨眼间便溜走，暑假即将结束，李曦阳明天就要回家了。
章十三：暴风雨来临前
村落的晚霞映在外墙瓷片上，映射到一家赌场里。
赌场外边有人吆喝着：“卖龙眼嘞，十块钱两斤，十块钱两斤……”
自发生“鬼”事件后，李曦阳便黏上了庄雪梅，她去哪都跟着。
“妈妈我要吃龙眼。”李曦阳对着庄雪梅说道。
庄雪梅没有应他，一片倾心在牌上。
“妈妈我要吃龙眼。”李曦阳试着拿庄雪梅压在桌面上的钱。
庄雪梅察觉出了，一把把李曦阳推开。
“没钱给你买，天天要这要那的，你看看别人的小孩哪个会这样？”庄雪梅恶狠狠地说道。
“就给我买嘛，妈妈。”李曦阳继续死缠烂打。
庄雪梅把李曦阳赶了出去，拿起石子假意威胁李曦阳。
李曦阳吓得后退了几步，回头一想：‘那是我的妈妈，她肯定不会扔我的’，便又厚着脸皮走上前去。
“你走不走？”庄雪梅朝着李曦阳恶狠狠地说，同时扔去了两颗石子。
石子没有扔到李曦阳的身上，“我不要你了，坏妈妈。”李曦阳气冲冲地哭着跑回家。
“你看吧，小孩还是要对他凶点才管得住！”一旁的赌友说道。
“哐当”，李曦阳距听到这一声响已经两天了。
在模糊记忆里，他被一辆车撞了，然后庄雪梅带他去了医院，然后醒来，好在伤势不重，在家静养了几天。
这几天里，李曦阳躺在床上，身子一挪动便疼。好在庄雪梅没有再去赌博，熬了很多补汤给李曦阳喝，李国庆也变得温和了起来，堂哥堂姐还给李曦阳买了小方便面。
这是李曦阳第一次感到他们如此温和，像早上九点钟的阳光一样。李曦阳心想：‘原来出车祸就可以这么好啊，那我下次还要出车祸’。
李曦阳的伤随着时日的流逝慢慢地好了起来，可他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那般。
庄雪梅又开始了赌博之路，李国庆也变得跟从前一样……
庄雪梅除了赌博还有第二个爱好：看剧。
“妈妈，你别走了，这个电视剧你上次说很好看的，你就在家看吧。”李曦阳苦苦哀求着庄雪梅，拉着她不让她走。庄雪梅同意留下来后，李曦阳就一直抱着庄雪梅，生怕她挪动一步。
“你别抱那么紧，放开！我要去一下厕所。”庄雪梅对着李曦阳说。
李曦阳放开了庄雪梅，对着她说道：“那你不可以骗我。”
李曦阳等了二十分钟，庄雪梅还没有回来。
这次的车祸像是给李曦阳打开了任通二脉一般，他拥有了感知的力量！李曦阳将自己代入墨雨，顿时觉得自己从前跟着瀚文他们是如此地卑劣！
一个决心在李曦阳心里萌生：不再跟瀚文玩了！不再跟黑恶势力为伍了！
“我不跟你们玩了，你们天天欺负别人，我才不要跟你们一样！”李曦阳坚定地对着瀚文说道。
就是这么一句话，彻底地改变了李曦阳的命运，暴风雨即将来临。
章十四：暴风雨来临
“铃铃铃……”下课了。
李曦阳凑阿恒、阿航一起去操场玩，却得到了这样的回复：“瀚文叫我们不要跟你玩了！谁叫你要反抗他！”
有个叫文文的女生跟李曦阳说了句话，被瀚文手底下的人打了。此后，再没有人敢跟李曦阳一起玩，谁跟他玩便会被打，没有人愿意扛着被打的风险跟他接近。从前的玩伴，现今一个也没有了，李曦阳不禁感到落寞无比。
李曦阳一个人上下学，在数着路与路分割线之间的步数间度过，在野风袭来间度过……
等着他的远不止这些！
作业本上多出的脚印， 桌子上刻着的辱骂性字眼，书包里死去的动物尸体。
即使李曦阳成了第二个墨雨，但他没有一丝悔意，因为他阻止他自己继续成为坏人！
所谓欺凌、孤立是李曦阳所不怕的，但那些事居然是瀚文怂恿阿航做的，阿航曾经是李曦阳的伙伴，李曦阳还曾帮过他，李曦阳只感到如芒刺背。
“你不是…很厉害吗？”阿航被瀚文怂恿着上前说道。
瀚文见李曦阳没有说话，便继续怂恿阿航将他的桌子掀翻。
“啪嗒～”书本跟文具散了一地，李曦阳俯下身子将那散落在各处的书本和文具捡了起来，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感到心在滴血！
“啪嗒～”又是一声巨响，阿航反复地被怂恿着掀桌子，李曦阳反复地捡……
李曦阳拿起凳子就要朝瀚文砸去，但一下子就被四五个人按在了地上，这四五个人里包括阿航。一顿暴打过后……
“还有谁不服我的管教的吗？”瀚文大声地冲着全班人说道。
班上一片沉默……
李曦阳背上被偷偷贴上的“小傻子”字样常引得别人笑话，走在回家的路上也有不认识的非议李曦阳：“就是那个人，我们离他远点，不然也会被打的，这种人看着就晦气。”
因着李曦阳从前欺负人还倒打一耙，他再不敢跟李国庆、庄雪梅夫妇说，即使这次真的是他被欺负。
“我的这个药酒怎么用得这么快？没几天就空了一瓶。”庄雪梅问道。
李曦阳狗狗祟祟的不敢说什么，他平常都是偷偷关了门自己擦伤口的，从没料到会被发现，不过好在庄雪梅没有继续深究。
“下午放学他们要打你，你小心点”在李曦阳的桌子里放着一张纸条。
李曦阳看到后赶紧收了起来，并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五分钟假装肚子疼去上厕所，一出门，撒腿就跑。
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次日，李曦阳去上学发现书包已经不在书桌里了，凳子上还有一股尿味……
李曦阳从未怕过他们，担着再次被打的风险大骂到：“只有狗才会在人背后做见不得人的事。”
李曦阳刚说完，立马被瀚文的手下五六个围在一起按在凳子上，逼迫他坐下，然后将打火机内置的点火器拿来电击李曦阳，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李曦阳叫唤着，他们便塞住他的嘴。
“今天，瀚文他们欺负我了，把死掉的鸟放我书包里……”瀚文正在读着李曦阳的日记本。
“今天，瀚文叫阿航把我的本子踩了很多脚印，我从没见过这么狗的人……”瀚文翻了一页继续读道。
瀚文每读一句，瀚文的小弟便电李曦阳一下。
“告诉老师是吧？我们哪里有这么做过？”瀚文假惺惺地说道。
“我们就是跟你玩一下而已，没想到你这么小气，还当了真。”瀚文继续说道。
李曦阳不作声。
“以后还告不告？”瀚文继续发问道。
李曦阳紧紧地咬住牙，仍不作声。
那些人继续电击李曦阳，直到上课才停下来。
此后的日子，李曦阳上厕所也不得安宁。只要李曦阳一上厕所，他们便蜂拥而至，将厕所位占满，更有人直接拿水泼他。
李曦阳直接去到办公室告诉老师听，这已经是他第三十九次来办公室了。
“怎么就你被他们欺负啊？怎么他们不来欺负我？”班主任对着李曦阳指责道。
李曦阳垂下头去默不作声，被数落完后便回了教室。
教室里传来一片哄笑，“笑死我了，还告诉老师，老师自己都被我们欺负哭了，校长来了都没用。”
李曦阳明白向老师告状这条路是没有用的，家里人他也不敢说起，便独自忍受着。
李曦阳心想：‘以后不管他们做什么，不要顶嘴就好了’，可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正所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章十五：和三姐姐的时光【四】
“你三姐姐明天要回来了。”庄雪梅对着李曦阳说道。
李曦阳有点震惊，赶忙跑到房间里看看瓶子装的石头有没有满，是没有的！李曦阳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问道：“又不是暑假，又不是过年，三姐姐回来干嘛？”
“她要嫁人了。”庄雪梅答道。
李曦阳并不知道嫁人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明天他的三姐姐就要回来，兴奋至极！
李莹莹此次回来，是为了结婚的！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自由恋爱，而是媒妁之言！
“三姐姐，你要去哪里，你以后还回来吗？”李曦阳虽然并不知道嫁人是什么玩意，但他却感到有一种陌然的离别感朝着他袭来。
李莹莹没有回答他，只是眼含泪花的笑着。
李莹莹结婚后，经常回娘家，李曦阳很是开心。
李莹莹的丈夫待李曦阳极好，每周都带他去吃肯德基，还给钱他花。
不过李曦阳并不爱吃肯德基，三姐夫给的钱也一并上交给妈妈庄雪梅。
物质上的富足从来都不是李曦阳想要的，三姐夫对他的爱像养了两年的老母鸡煲的汤一样浓郁。
可惜好景不长，三姐夫不知道摊上了什么大事，只知道欠了几百万被绑架了，李莹莹要去找他。
“阿阳，这是我的银行卡，你帮我交给爸爸，密码是xxxxxx”李莹莹泪眼婆娑地对着李曦阳说道。
“这是我这些年打工存的一些钱，你一定要记得这个密码，是你出生的月份跟日子，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爸妈，我知道他们可能对你的教育方式可能有点不太好，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爱你的，希望你能原谅他们。”李莹莹接着说道。
这是李曦阳第一次见他的三姐姐流泪，也是最后一次见了。
李莹莹最终她去了何处，没有人知道。
李曦阳问妈妈庄雪梅，她说：“去了美丽的天国”，李曦阳问爸爸李国庆，他说：“变成美丽的蝴蝶飞走了。”
章十六：曙光
钟声未响，闹声先燃。
教室里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不过一切都与李曦阳无关。
铃铃铃……
上课了，新学期来了一个新的老师。
“啪嗒～”一声巨响，是新来的老师把书砸到李曦阳桌面上的声音。
“坐端正一点，是屁股上长了蛔虫吗？”新来的老师冲着李曦阳喊道，引起整个班哄然大笑。
接着，老师走上台，又是“啪嗒～”一声巨响。
“你们在笑什么？都给我坐端正了。”新老师对着全班大声地说道。
教室里瞬间变得肃静异常。
“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我叫王金菊，你们叫我金菊老师就可以了。”金菊老师说道。
“你们这个座位，我怎么怎么看都不顺眼呢？我们先来把座位调一下。”金菊老师补充道。
“你太高了，搬到后面去。”金菊老师指着李曦阳说道。
从此，李曦阳便搬到了倒数第二排。
“你，那个穿绿色衣服的搬到刚刚那个同学的后面。”金菊老师指着林和宜说道。
从此，林和宜便搬到了倒数第一排，且倒数第一排只有他一个人。
时间来到两个星期后的星期三，有人在后面拍了拍李曦阳。
李曦阳感到有点震惊，不敢回头望，迟疑了许久后才翻过身去。
只见林和宜给他使了使眼色，李曦阳便向下看去。
“那个洞里有张小纸条，他要跟我说什么？”李曦阳心想。
李曦阳把纸条从洞里小心地取出来，夹在书本里偷偷看。
“你的书包里被放了蜥蜴，千万别打开。”小纸条里这样写道。
李曦阳拿出之前夹在书本里的那张纸，比对完字迹后发现是同一个人所写的。
李曦阳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不明白林和宜为何要帮他，他们是那样的不同！
李曦阳没有过问。日日漫长，他们继续着他们的恶行，但李曦阳却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
洞口里的纸条：
“你为什么要帮我呀？你不怕被他们打吗？”李曦阳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林和宜答道。
“那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李曦阳问道。
“我妈妈煮的，我忘了是啥。”林和宜答道。
“我们以后就用英语书上的人作为笔名吧，我叫约翰，你叫迈克，以防被他们发现。”林和宜说道。
……
铃铃铃……
一下课，李曦阳便跑到办公室向老师提问不懂的题。
两分钟后，林和宜也进了办公室，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在学校里瀚文的耳目一直盯着李曦阳。在办公室里问问题，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有人觉着有什么。
周末，林和宜带李曦阳去竹林深处玩，那里除了一个放牛的老阿伯不会再有人会去。
李曦阳会在林和宜面前落泪，说尽心中无限委屈事；林和宜会给出好的建议，或者是用心倾听。
竹林深处有一处小清泉，李曦阳和林和宜把脚丫放进泉水里，叮咚。
林和宜给李曦阳讲故事——《城南旧事》。
……
“我也分不清海跟天，我也分不清好人跟坏人。”李曦阳在听完林和宜讲完故事后说道。
伴着蝉鸣，日已过半。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将放牛的老阿伯的草帽染成橘黄色，李曦阳恋恋不舍地与小清泉道别。
但是它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在不久的明天。
章十七：最后的守护
“一步，两步，三步……快到家了。”李曦阳在放学的路上自个儿玩着数步数的游戏。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李曦阳家门口，这是平日不会出现的景象。
“这是十二万……”李曦阳躲在窗户底下窃听着大厅里陌生人说的话。
“李莹莹……”李曦阳又隐约听到三姐姐的名字。
他不再躲着，转身冲进屋子里对着陌生人说：“我三姐姐呢？我三姐姐去哪里了？”
庄雪梅看到李曦阳闯了进来，还没来得及擦干眼角余留的泪，便将桌上的盒子藏在身后。
李国庆也一改往日的严肃，他低着头好像在哭，但没有眼泪。
“你叫曦阳，对吧？”陌生人对着李曦阳问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刚刚是不是在说我三姐姐？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李曦阳反问道。
陌生人沉默了许久，答不上来。
李曦阳拉着陌生人到房间里，紧闭房门：“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曦阳，我是你三姐夫的朋友，你三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说，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她就回来了。”陌生人答道。
“对了，你三姐夫托我给你找了一所新的学校，我这里有那所学校的一些照片，你先看看。”陌生人又对着李曦阳说道。
“新学校？……”李曦阳心里浮想联翩。
“其实，你的事你三姐姐都知道……”陌生人对着李曦阳说道，说完后又用双手紧紧地拢住李曦阳的双手，像是对他说：“你三姐姐一直都在。”
“我三姐姐……我三姐姐真的会回来吗？”李曦阳盯着陌生人的眼睛问道。
“会的。”陌生人双手拢得更紧了。
李曦阳的双手被包裹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注入李曦阳的体内。
那天夜里，李曦阳梦到了一只蝴蝶。
起初，他并不在意。而后突然想到爸爸妈妈说三姐姐变成蝴蝶飞走了。他想，那肯定就是三姐姐，便追过去，追到河边，蝴蝶又飞到河对岸。李曦阳过不去，便跳进水里，游到了那头，可是游到了那头，蝴蝶又飞回了这头。
“三姐姐，三姐姐……”李曦阳不停地呼唤着。
李曦阳在梦里挣扎着，然后突然醒来。
只见他一脸虚汗，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三姐姐，也没有看到蝴蝶。
“三姐姐，三姐姐……”李曦阳跪地哭喊，像是祈求神明能听到他的呼唤而可怜他一般。
章十八：下次见
初日的晨光打在李曦阳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准备开启他的新生活。
李国庆把李曦阳送到学校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曦阳也没有回头看，一直往前走着。
新的学校，新的同学，这里没有欺凌，像是人间天堂一般，但这里的一切都让李曦阳感到特别不安，他后身的桌子没有洞，这里也没有约翰，在这里虽说可以交到新朋友，但那不是约翰。
“约翰，我想你了。”李曦阳在纸条上写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到周末他俩又可以像往常一样玩耍。
“马上就要上初中了，你开心吗？”林和宜问道。
“不开心。”李曦阳答道。
“为什么呀？”林和宜问道。
李曦阳迟疑了一会答道：“不知道。”
……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
“明天中秋节，你来我家玩呗。”林和宜对着李曦阳说道。
“好，我们明天见。”李曦阳答道。
“不见不散。”林和宜说道。
十五的月亮格外圆，但也只是圆。
李曦阳踩着自行车抵着内心的怕意，穿过幽暗的竹林去找林和宜。有一半路都是没有人家，没有灯火的，只剩暗突突的、无尽的黑等待着他。
“马上就到约翰家了。”李曦阳默念道。
约翰在李曦阳心中就像是一道亮光般的存在，足以驱散生活中一切的幽暗与患难。
“欢迎欢迎”林和宜早早地就在门口等待李曦阳的到来。
李曦阳去到林和宜家里后，只见庭院桌子上鲜果满满，林和宜的爷爷奶奶饮茶赏月，好生惬意。
林和宜领着李曦阳上了楼顶，楼顶也有同样的陈设。
对茶当歌，人生几何？
“新学校怎么样？”林和宜问道。
“还好吧……”李曦阳答道。
“那就好。”林和宜笑着说。
“没有你，一点也不好。”李曦阳藏在嘴里没有吐露出来。
……
时针仿佛是开启了加速器般，狂走着。
“时间好快啊，再过五分钟我就得回家了，不然太晚了。”李曦阳说道。
“好，再玩五分钟。”林和宜回答道。
五分钟，四分钟……
时间到了，“我送你回去吧。”林和宜对着李曦阳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一下子就回到家了。”李曦阳嘴上说着不怕，声音却震颤着。
“没事，我刚好也兜兜风。”
林和宜带李曦阳穿过幽暗的竹林，穿过那无人无灯的地方，转头又回到黑暗中去。
“我们下次见！”
“下次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