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红山
上小学的时候,每年暑假父亲都会带我回老家玩一段时间,山村的老树、小河、山谷、稻田,当然还有烤红薯烤蚂蚱等等都给了我很多在城市里体会不到的新奇感受。
小学毕业那一年的暑假,我再一次回到老家。这一天,我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相伴到山里采摘橄榄。那是一颗野生的橄榄树,树围要几个小孩才能抱过来,当时没太多感觉,长大后回想起来估计树龄至少有上百年了。小伙伴们灵活地爬上树,用竹竿打着橄榄,我在树下一边欢快的用簸箕接着,一边吃着。
这是我在村子里最后的欢乐时光。
玩闹了很久,我觉得口渴了,就跑回老家找水喝。大人们都下田劳作了,家里没人。我自己跑到厨房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灌下肚。
当天晚上我就病倒了,腹泻不止,昏迷不醒。
后来从父亲口中知道,当天先是找了村子里的医生,然后又到了镇上的卫生所,都无法确诊,一直到了县医院住院下来。在这里我经历了人生唯一一次脊椎穿刺(医院担心是脑膜炎),当时人还在昏迷当中,所以没有感觉到痛苦。后来在很多年里,在后腰都能摸到那个针眼。
就在昏迷的过程中,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有点像一个电影长镜头(当然,小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电影长镜头”)。一开始,是一个空旷的地方,在远处有一座山。然后,镜头拉近,可以看到,这是一座红色的山。
这里必须要说明,这个梦是我至今为止唯一一个确认是彩色的梦,其他梦我都不能确认有没有彩色。而在我的童年和之后的初中高中期间,我从来没有见过红色的山。直到我大二到昆明实习时,我才第一次看到了云南红色的土山,那种颜色和我梦中几乎是一样的。
继续说梦。镜头再次拉近,可以看到山中间有一条小路,路上有两个人在走着。镜头最后一次拉近,那两个人是我姐在牵着我的手!请注意,到这时为止,我一直没有以“我”的视角观察这个梦,倒好像是一个旁观者或者电影观众。
当看到我姐牵着我的手时,镜头做了一个变换,这时,我才开始从“我”的视角看到了眼前的世界。
红色的山上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我不能确认这座山是土质的还是石质的。山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宽度只能让两个人并排走,而旁边就是陡峭的山坡。向前方看,看不到山路的尽头,而路上有点像大热天太阳暴晒柏油路,因为热空气的缘故,看到路面是有一种扭曲的感觉。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我的心情却非常平静,没有任何惊慌或害怕。
然后,梦醒了。
我也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县医院给我确诊是病毒性痢疾,又经过一段时间痛苦的灌肠吊针等治疗,终于得以出院。
这件事给我带来很大的心理阴影,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一次老家。
若干年后,我知道了一个词“濒死体验”,我不知道我的这个梦会不会也是一种濒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