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了。基于这一认知,最近我和寝室的孩子们都陷入了毫无征兆的焦虑。天津的秋天已经来了,今天一整天都是冷乎乎的,清凉干燥的空气让我两颊发干,洗脸的时候有些刺痛。自古逢秋悲寂寥不是说着玩而已,千年份的哀愁并不是刘禹锡那一联就能消解的。秋叶要落了,新的学期开始了,大一新生成为了我们的干事——这一事实本身就是最有冲击力的回忆了。不断沉浸在无法回到的过去,又不断的强迫自己冷静,在这来回反复的焦躁之中,我翻开了《夏洛的网》。
荒唐的念头在脑内快速闪过,快到无法捕捉那微妙而矫情的情感。一边想着读一本调剂心情的小品,一边又在呐喊读“大部头”、“有意义”、“有深度有思想”的书,又对所谓大部头望而却步,最后打开一本网文平静绝望地左右滑动。停下来想想的话,我的学习和生活不也是这样吗,因为什么都想做好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想要尝试新的事物不却知为何止步不前。这样的我,与缩在壳子里的乌龟又有什么分别?最能欺骗自己的人就是自己,在一切开始之时便编制了一个名为“探索自己的可能性”的美妙梦境的我,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对什么都没有期待。所有的烦恼、沮丧、失败、痛苦,到底是从何而来?清清楚楚地看着身边的人缓而坚定地向前走,正因为看别人看得太清楚所以才会这么挫败吧。不敢去想自己的事情,不敢深入考虑未来。落差、嫉妒、愤懑、不满、厌恶,然后更加讨厌这样颓丧的自己。
这一切在我读了几页《夏洛的网》之后暂时被放下了。它让我想起回家路上的草木香气,艳阳在奶奶家门口被顶楼的小窗隔开,洒下一地块状的温暖灼热。金秋橘子的香气,祭月的夜晚窗台上摆的自家打的五仁月饼和果盘,还有尚且年轻未婚的叔叔的浅笑和从北京给我带回家的生肖礼物。家常烧茄子的香味和西红柿的酸甜气息,洗衣机的轰鸣和泛着彩光的肥皂泡泡、《格林童话》泛黄书页在指尖留下的气息……一切童年美好甜蜜的气息一起扑来,温馨暂时麻醉了现实的撕裂,可以说这是我离开伊甸园以来读的最安稳的一本书了。
这一体验也在温柔的询问我:读书,读什么书,为了什么读书?进入“更高的层次”真的更快乐吗?“快乐”的意义有无改变?“深度”只能带来痛苦而不能带来快乐吗?
没有任何赘述和深沉的叹息,这本童书开篇就是讨人喜欢的人物的出场和对话,天真的小女孩和美国田园牧场瞬间勾起纯洁象牙塔的美妙回忆。就像小时候对太平洋对岸生活的憧憬:伴着朦胧的午后三点钟放学时的阳光回家,在自家院子里吸猫撸狗赶小鸡,玩累的时候刚好五点半,妈妈烤好了苹果派和浆果馅饼,还准备了干酪和曲奇喊孩子回家吃饭,在饭桌上和兄弟打闹,听着爸爸带回来的神奇故事,受着妈妈甜蜜的唠叨,最后跑到壁炉前翻着图画书,沉沉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睡去,被妈妈抱回床后一觉到天明。
威伯站在槽里,饿得直流口水。蓝伟把东西倒出,食料从小猪的眼睛、耳朵边黏糊糊地流下来。威伯咕噜着,大口吸着、吞着;吞着、吸着。作出各样的贪吃声,急于把所有的东西同时咽下。午餐很好吃——脱脂奶、麦麸、剩烤饼、半个油炸饼、一圈丝瓜皮、两片陈的烤面包、三分之一块姜粉饼干.一条鱼尾、一块桔皮,几条汤面、热可可的浮皮、一个陈果酱蛋糕卷、一片竝圾箱内衬袋的纸和——勺红浆果冻。
故事很简单很治愈,以至于习惯成年世界叙事的我看到最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感觉还有一个隐藏结局。但是这真的是一个很单纯的故事呀。在风景如画的美国牧场里,小猪威伯生来孱弱,差点被小女孩芬的爸爸当场杀掉。在芬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下,爸爸同意芬养小猪玩一玩。等小猪被芬喂得健健康康胖胖壮壮时,爸爸惊喜的发现当初的瘦崽子居然胖到可以卖钱了!
但是芬怎么可能同意呢,于是在第二次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小猪威伯被送到了祖克曼舅舅的庄园,开启了混吃等死的猪生,也是在那里,它遇到了一生的朋友——蜘蛛夏洛。
起初,威伯在祖克曼庄园住的很痛苦。它是被芬当成人养大的,无法适应脏兮兮的谷仓、无法和身边愚蠢的动物们混流(——看到这里我真的以为这是黑童话,心态差点又要崩了)。虽说芬时不时来看它、陪它玩耍,但威伯仍然不开心。虽然每天有很多好吃的,但是日子无聊到怀疑猪生。
他不想睡,也不想再乱拱了,他厌倦了再这么静静地傻站着,也厌倦了睡觉。“我才活了不到两个月,就对生活厌烦了。”
这不就是我的状态吗???我过的还不如一只美利坚的猪猪……生活常常失去魅力,却又在某个瞬间又变得狂躁而迷人。
在身边看热闹的一众动物的轰炸洗脑下,它脑袋一热撞开了围栏冲出猪圈,在祖克曼庄园横冲直撞,把院子弄得乱七八糟,最后却在相伴终身的迷茫和食物诱惑下回到了那个它从前极度厌弃的谷仓,低下头吃了起来。
这一段是在启示什么吗,我读的并不仔细,也不想深究。我只知道,一旦尝过堕落颓丧的滋味,再次振作真的是很痛苦很困难的,虽然这已经成了我的日常=_=
在某个命运的早上,威伯遇到了进入庄园以来最喜欢的朋友,蜘蛛夏洛。
她残酷而优雅,掌握着迷人的织网技术。小猪听着大蜘蛛带来的传奇故事,沉迷在她成熟的逻辑中,小猪终于要经历它传奇一生最重要的一段时间了。
时间流逝,农场的动物生长,小鹅们破壳、母牛仍然产着她的奶,威伯也变得更丰硕。
夏洛安慰着她的威伯,似乎也在安慰我,当然我不能再增加体重了ummmm
(夏洛)“你应该先充实自己。我要你好好睡觉,停止担忧。永不匆忙,永不担忧。细细地嚼,尽量地吃,可是一定要剩下一点,留给谈波顿吃。增加体重,保持健康,这是你作得到的。保持正常,不要使神经失常。你觉得你懂这番话么?”
“是的,我懂,”成伯说。
“那么上床去吧,”夏洛说。“睡眠非常重要。”
夏洛的第一个作品是“好猪”:
第二天有雾。农场上一切都是潮湿的。草地看起来象一片神毡。莴苣园象一座镀银的森林。
在有雾的天气,夏洛的网真是件艺术品。这天早晨,每条纤丝都装饰着几打精细的水珠。那网在天光下亮闪闪的,显出一个可爱的神秘图案,象一片极精致的头纱。连对艺术不感兴趣的蓝伟给猪送早饭来时,居然也注意到了那张网。他发现那网看上去轮廓分明,面积很大,织得非常精致。再一细看,他不由自主地把食柯放下。在那网的正中央,整整齐齐地织芥两个大字:
好 猪(somepig)
蓝伟觉得两腿发软。他用于揉丁揉眼睛,更仔细地看夏洛的网。
“我见鬼了,”他轻轻地说。
小猪成名了,它成了农场的神迹。这让小猪和农场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农场也因此收到了郡农业展览会的邀请,威伯的日子愈发好过起来。夏洛又织了“闪光(with new radiantaction)”让威伯更加闪亮,最后展览会上织成的“谦恭(humble)”让威伯夺魁,为农庄带来荣誉,这份功绩护佑了威伯一生,让它真正摆脱了被杀掉的命运。而夏洛却在最后因产卵和织网精力耗尽而死,只留下小猪猪和夏洛的子女后代生活下去。
书的最后是猪猪和夏洛的后代们的相处,夏洛的每一代子孙都有几个会陪着威伯在农场生活,直到猪猪安然老死。威伯一生都活在周围温柔的呵护里,它还是只小猪的时候,芬陪着它渡过了完美的幼年;来到农场后没多久,威伯就遇到了一生的挚友、恩人夏洛,受到夏洛的关心和保护。威伯在展览会的最后拼命带回夏洛的卵,又得到了夏洛子孙们的陪伴。书中有哀伤有彷徨,有想不明白看不明白的东西,但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全书快要溢出的世间相互的关怀和温柔的守护。这也是作品成为经典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