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姥姥的一封信
亲爱的姥姥:
您好!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空湛蓝湛蓝的,云儿洁白洁白的,大地上是满眼碧绿的大豆,那鲜活的美,像是刚刚上了色的水彩画。
姥姥,这样明媚的日子里,你曾经疼爱的孩子――您的外孙、外孙女、孙子、女儿回来看您了,您的心里也一定激动而喜悦吧?
只是,孩儿不孝。距离您的离开竟然整整二十年了,一次都未曾来到您的坟前,跟您说上一句话,送上一张纸钱。只是在梦里无数次与您相见,无数次投进您那温暖的怀抱,诉说对您的那份思念之苦,醒来时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巾。
姥姥,您知道吗?思念您的那份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痛,有多伤,有多么不能释怀!
我是您带大的孩子,您在我的心里有着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位置。尽管,您已经离开了那么久,但在我的心里,您从未离开,也永远不会离开,在我心底最深处,永远都为姥姥留着一个位置,永远!永远!
在我心里,珍藏着姥姥最初的模样――蓝白道的头巾、深蓝色的大襟上衣,黑色的裤子,用一条布条扎住裤脚,您是一个和蔼、慈祥、善良、充满无限温暖的老人。
您永远都是那么和蔼可亲。在我犯错的时候,您只是温柔的纠正我的错误,跟我讲明道理,从来都是不打也不骂;在我嘴馋的时候,您总是想方设法为我弄来好吃的糖豆,亦或是一块米花糖。那个时候,实在是太穷了,挣一分钱都很难,但,您总会想尽办法攒上几个角票,满足您那馋嘴的外孙女的口腹之欲。
您永远是那么勤劳能干。那个时候,姥爷经常在外面跑,挣点零花钱,家里地里的活儿,您是主要劳力。尽管那个时候您的身体不是太好,但是,割麦、打场、割豆子、种红芋等地里的活,您样样是把好手。我呢,看着您的忙碌,我只会添乱,帮倒忙,您也不恼。最多嗔怪我一句“这丫头,又捣乱呢!”然后,接着忙碌。
您总是那么心灵手巧。那时候家里穷,物质条件很不富足。但是,您总能让贫瘠地土壤里,开出灿烂的花朵。你自己喂鸡养鸭,只是为了能在我嘴馋的时候,在面条碗里埋上一个荷包蛋。每每这时,我总会去巴拉一下您的碗,您的碗里永远都是空空荡荡,从来不曾改变。你会把那些普通的红薯、豆子、玉米等地里产出的土特产,做成各式各样的面点食物,让我吃得津津有味。
尤其最喜欢吃您做的杂面条,那是用豆面、红薯面,再掺和一点小麦面做成的面条,再把霜打后的蔓菁放在锅里炒炒,然后加水熬制,最后把面条放进那熬制好的汤里面。每每闻见杂面条的香味,我的口水就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所以,面条刚出锅,我就会迫不及待一把端过来,使劲往嘴里巴拉,您总会一把按住:“哎!小馋猫,慢一点,热着呢,别烫着了。”然后,端起我的碗,用筷子挑起来,用嘴吹吹,一会儿,晾得差不多了。您才会端给我:“给,小馋猫,可以吃了。”接着就是我的一顿狼吞虎咽,那实在是天下无上的美味。
我爱吃杂面条,但是,如今无论是哪个饭馆里的杂面条,怎么都吃不出当初的味道了!现在,我该到哪儿能找到那道地姥姥味地面条呢?
亲爱的姥姥,如果您还在,该有多好!
今天,大哥从合肥开车回来,就是想看看爷爷奶奶,还有您和姥爷,我和哥同行,也是为了圆那么久以来都想看您的这个梦。隔了那么久的时空呀,看到那经过时间淘洗过的矮矮的坟头时,内心的悲伤依然涌上心头,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不能自已。
姥姥,最不能释怀的是您的离开。1999年6月,在我即将师范毕业的那个学期,正是家里农忙的季节――收割麦子。因为忙,疏忽了对您的照顾,已经多日生病的您,那天突然发病,没有一个人在身边陪伴。据邻居回忆说,那天他们好像听到了微弱的声音“我渴呀,――我渴呀――谁来――给我递――一口水喝……呀?”
但是,他们没太在意。
一整天,舅舅家的人都在地里忙活,妈和姨也在自己家里忙着收割麦子。没有人在意一位老人的无助与悲苦。
等到邻居发现姥姥,并通知舅舅的时候,姥姥已经不能言语,吊水都已经下不去了……
每每说到这一细节,内心的伤与痛就会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不停地蔓延――蔓延――,直至,将我彻底淹没……
而我,也因父母怕耽误我的学业,没有通知我,没能回来送您一程,这是我内心最大的伤。
姥姥吃了一辈子苦,受了一辈子罪,却没有享过一天的福。其实,早在毕业之前就已经立下宏愿:毕业后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定要孝敬姥姥。可是,姥姥没有等到那一天。我实在是无法释怀呀,那是一种想要弥补,却永远不能实现的遗憾!
姥姥,如果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外孙女,好吗?
姥姥,惟愿天堂里没有痛苦,愿仁厚黑暗的地母,永安您的魂灵!
爱您的外孙女
2018年8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