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每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而且是低智商的欺骗。有句话说得好“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可见,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受到了低端的欺骗是一件多么怒不可遏,怒发冲冠的事情。
然而,今天要讲的这件事,却恰恰相反,当一个大人在一个三岁小孩面前卖弄智商,彰显演技的时候,你会觉得多么的讽刺和可笑。
事情发生在上周末。我带着我那二胎政策下降临的3岁半老弟儿,骑着电车去超市买零食。老弟很聪明,在我的谆谆教导下已经学会了自己拿钱去换取零食和玩具了。即使他不知道钱与商品的价值是否对等,是否该找钱或者该补上不够的钱。
超市是二叔家开的,二叔是个憨厚实在的人。弟弟去他家超市拿东西他也从来没有收过钱。毕竟,我爸老来得子,我二叔也由衷高兴。弟弟自然成了我们家的香饽饽了。 我把电动车停在超市门口,老弟从前踏板跳了下来。恰巧一个电话打来,我饶有兴致地聊了起来,聊到嗨处,弟弟拉了拉我的衣角“哥哥,买海苔,买海苔……。”看着他吞咽口水,眼里充满着无线渴望的样子我有点想笑。给了他10块钱并嘱咐他说:“让二叔给你拿啊,别忘了把钱给二叔啊!”“知道了。”他一路小跑,屁颠儿屁颠儿地进了商店。
我脚踩踏板,继续坐在电车上和朋友谈天说地。周末的超市人声鼎沸,父母都寻思给家里的孩子包个饺子炒个菜改善下生活。好几次有人从我身边经过都差点把我电车撞到。 还没聊几句,我一低头,又看见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开始忽闪忽闪盯着我。“你的海苔哩?”我追问。 “我……我够……够不着……”他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双脚内八字的站着,双手使劲捏着他的上衣揉来搓去。“怎么不让二叔给你拿?!!”我不耐烦地呵斥着他。“二叔……二叔,他听不见我说话。”弟弟委屈的包着嘴回答到。我撇撇嘴,无奈挂掉了电话。拉着他松软出汗的小手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批评他说“平时都怎么教你的?你是男孩子,要自己做事情,做不到,要有礼貌的请别人帮忙!”
进了门,抬起头,我下巴都惊掉了。超市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腿碰腿,肩擦背。“老板,这芹菜帮我称点;老板,把肉给我搅成肉馅;老板,给我切块豆腐……”我见二叔二婶儿窜过来跑过去的,真的跟个店小二一样。根本没空招呼我们俩。我有点怀疑老弟是如何在人群中一点一点挤进食品区的。我领着他左推右搡,说了无数遍“借过”“借过”才挤到了食品区。老弟如愿拿到了海苔,捧在怀里,视如珍宝,心里乐开了花。
我们排队到了收银台,跟二叔打了招呼。猛然间,我看到前面那位正结算大妈手里的一张10块钱特别新,和我弟弟那张特别像。我下意识的问弟弟:“轩轩,把你的钱给哥哥,哥哥要付账”弟弟听到了这句话,怀里抱着海苔的欣喜突然变得恐慌和焦躁,他眉头紧锁双眼惊慌的看着我。踮起脚用右手指了指我们旁边的柜台,怯怯的说:“我放这里了呀?”说完又紧紧抱着他的海苔,生怕别人抢了去。
听完之后,我顿时像触了电一样。我赶忙对前面结账的大妈说:“大妈,您这十块钱是我弟弟丢的。”大妈一听立马炸裂了“你放狗屁,这钱是我买衣服找剩下的!你谁家的小孩儿,你弟弟那话能信嘛?想讹人是吧?” “请你把嘴巴放干净,我老弟他不会撒谎”我怒怼回去。我二叔一看,事儿不对,赶忙拉住我说:“举啊,你这无凭无据怎么能讹人家啊?” “二叔,我没胡说,她那张新钱确实是我的,我还把钱卷成过纸棍,特明显……”我答到。没等我说完,那大妈又怼了回来“新钱多了,卷过的也多了去了,那是不是都是你家的呀!信不信我报警啊”那大妈面目狰狞,唾沫横飞,撸起袖子一副要跟我干到底的样子。二叔一听要报警,赶紧安慰大妈。然后转过身使劲给我挤眉弄眼。他清了清嗓子说“举,你先领着轩轩先回去吧,我这儿一堆客人排队结账呢!海苔不够再去拿,不要钱!!!”后面那三个字说的特别大声。我知道,二叔是想息事宁人。看他眼里带着祈求,弟弟也抱着我的大腿渴望着看着我小声说“哥哥,咱回吧” 唉……我一想,也就十块钱,就当喂狗了。走了。正当我准备拉着我弟弟走的时候,那大妈依然不依不饶“原来你们是一家子的呀,怪不得呢,坑我一个外人是吧,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这事儿没完,店给你砸了!” “你砸一个试试”我指着她的脑袋,差一点动手。“咋,想打架?仗着你们人多?信不信我一个电话……我刚诉你们,你们就是那一窝的老鼠一般骚”我上去准备给她一嘴巴,让她把嘴放干净,谁料二婶儿把我挡在了一边,“有事儿说事儿,咱不动手。”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她不仅玷污了我们智商,还侮辱了我们的人格。如果这个时候我选择妥协了,我就是承认自己讹人,承认弟弟撒谎,就是承认白即是黑,黑即是白。我就不配做哥哥!我看着一直持怀柔政策的二叔,躲在怀里受惊吓的弟弟,以及满脸狰狞,镶着金牙,带着金耳环,染着金发,烫着波浪卷儿态度蛮横的大妈,还有我身后那一个个抱着双臂等着看我出丑的顾客,感觉世界没爱了,这和阿Q里面的吃人血馒头的人区别何在?
婶婶把我从那人身边推开,然后从我怀里把弟弟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扭头对二叔狠狠的说了句“去把监控调出来!”弟弟钻进婶婶怀里,开始啜泣起来,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委屈。婶婶拍着弟弟的后背哄着他入睡。我眼睛直视大妈“当着大家的面子,如果我冤枉你了,今天你买的所有东西我付账!”我从钱包里掏出了300块“啪”地排在桌子上。“但是钱如果确实是你拿的,你要给我叔叔婶婶,还有我弟弟道歉!”我补充说。周围的人也都点上了烟,打开了微信朋友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大妈突然默不作声。低头沉思着啥。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此时此刻大妈开始服软,有点想妥协的样子,然后三步并两步过来套近乎……开始拉着我话家常 “多大了?在哪上学啊?长这么秀气,谈朋友没啊?”“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大家都看着呢啊”我义正言辞的说。“哎呀,都是东西邻村的,说这话多见外啊!”说完从她那仿香奈儿包里,掏出了一张50要和解。我一脸苦笑“大妈,刚才您那嚣张跋扈劲儿哪去了?您,这不是打我的脸么?我差您那50块钱吗”我指了指桌上那300块。大妈见我如此固执,不再自讨没趣。脸扭一边不说话。
“监控出来了”二叔激动的说。所有人抬起头,看着墙上的沾满灰尘的LED屏。“慢放4倍”我赶忙说。只见我弟弟一个人十分艰难的挤到了柜台前,此刻我心里有些愧疚。只见他把钱放在柜台上,然后不断垫着脚尖着急地喊着二叔。而二叔压根没听见。然后天真烂漫无邪的他放下钱就去拿海苔了。他认为,等他回来了,钱还会原封不动躺在那儿……片刻,一个手带玉镯的熟悉背影出现了,她看到了桌上的10块钱,然后扭头看了下四周,直接把钱放入包包,像拿自己的钱一样。之后若无其事继续逛超市。事已至此,我扭头看着那位嚣张不再,无地自容的大妈,然后走到她跟前小声说说:“亲爱的大妈,您这算盗窃。盗窃……可是要拘留的,刚刚你又说要砸了我们家超市,这算敲诈威胁,两个加起来够判刑的啊,要不——你还是报警吧……” 我永远记得她那懵逼的表情。买的东西啥也没拿,直接跑了,跑了……
回家路上,我看着后视镜里弟弟的表情,很不自然,眼睛里炯炯的光芒似乎也暗淡了。是惊慌,害怕,无奈,还是痛苦?反正是没有了去商店时那种眉开眼笑,神采奕奕了。是啊,他明明才3岁半,本该避免这场纷争,是我大意了,唉……
回到家,弟弟在客厅,吃着海苔,看着《熊出没》,我到厨房打算和我妈转述刚才的事儿,猛然间,眼睛余光扫到了客厅门,我再次看到了那双恐惧的双眼——从客厅的门缝里,感觉像一个犯了错误后,害怕挨打的小孩子。我立刻闭上嘴。然后大声说“妈~今天轩轩可听话了,下午我们带他去公园玩儿吧!” 说完,我朝着客厅走去,其实,我更喜欢和一个三岁小孩儿相处,因为很自然,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