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
短歌行
作者:曹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的《短歌行》艺术成就之高自不需我再繁文赘述,前人的评论文章已是多如牛毛了,这里我只能浅略谈一点自己的认知和体会。
这首诗最吸引我的地方是——意象选用、修辞运用精到准确,又即眼前之物随手而取,意象、修辞和情感粘合一体,毫不雕饰,这样借助意象使用修辞抒发情感就显得自然而然,毫不造作。
先说用意象——酒又名“忘忧物”, 晋代陶潜在《饮酒》诗中,就有这样的称谓,“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所以古人常以酒来消愁,比如李白借它消解孤独之愁——“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又常是感情的纽带,比如白居易用它来邀请朋友——“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酒又是书写人生感慨现实之物,比如辛弃疾用它来表达慷慨悲壮、豪迈强健的思想情感——“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此时曹操忧光阴短暂,忧贤才难得,忧功业难成,以酒解忧再合适不过,而渴望贤才聚集在自己身边,以酒会人才,畅饮畅谈岂不乐哉?所以在这首诗里用酒这个意象来表达曹操复杂的情感,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了,更妙的是酒就是眼前之物,顺手取来,用得极其自然,丝毫没有穿凿附会之感。
再说修辞——暂不说以“杜康”借代美酒,照应开头句,毫不费力,就说以“明月”“乌鹊”比喻贤才,也是就眼前景顺势而用,妙不可言。“明明如月,何时可掇?”以皎洁之月喻人,可见贤士之质洁才高;而古人之心意又常常通过月来传达,比如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又如太白的“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曹操望月思贤,借月抒发渴求人才之情,借月来向贤才传达自己的渴求之意,再合适不过了。“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四句,更是以生动形象之景,写出曹操对人才欲求明主而徘徊不定的心情的理解,对贤才发出呼喊,劝其把握短暂的生命历程而大展宏图,建功立业,也自然引出下文——自己意欲接纳天下贤才的情感表达。这样的比喻修辞既描绘了景,又比喻了人,又抒发了情,又表达了意。
甚矣妙哉,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