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长大,就越是不想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与人只见的客套越来越多,距离越来越远。
小时候,我家的房子是租的,那时候,人与人只见的关系,就是两扇房门间的一堵墙。
当你在冬天受冷,出在受嘲时,回到家,关上门,冲到床上趴下,一个人默默地品尝生活的艰辛。偶尔有两声夫妻间的吵闹,等他们打开门,自然就和好了。
当时身为小孩,确实是有特权的。如果无聊了,找一家看得顺眼的街坊家,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邻居一看这小孩过来,热情地嘘寒问暖,“怎么,没处玩?要坐吗,那里的小板凳,自己拿,要喝茶吗?我去给你倒。”
那时,邻居比你的父母看起来还要懂你,知道你这个小孩过去肯定不是为了坐一下而已,一准是在夏天疯过累了想要喝点不一样的。
那时候,很多人家常常备有茶叶,我最爱我们隔壁院子王裁缝的苦丁茶,拿一个搪瓷大缸,放上一小把大片大片的茶叶,开水一泡,纯净的开水逐渐被染成深红。用不着什么水量多少,也不考究茶叶的年份,只是等茶冷却之后喝上一大口,咕咚咕咚喝水声过后,夏日的灼热一扫而光。
于是小屁孩又精气十足了,满意地放下茶缸,起身拍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乖巧地说一声:“谢谢叔叔,我先走了,下次再来啊。”
于是一溜烟儿跑了,去找那童年的小玩伴。
当时很奇怪,我们住那里,院子里人家挺多,可是并没有大孩子,于是我们几个小鬼头就成了院子里蹦蹦跳跳的独一份了。
当时和我玩得最好的,是两个女孩,一个与我同年,另一个稍小一岁,三人组成一个铁三角,不管去哪里,总是一起玩耍。
女孩子,总喜欢过家家的,从各自家里偷摸出一些小勺子,小瓶子之类的作为厨具,头上扎两个花环作为饰品。
一个小小的后宫就这么建成了,我做皇帝,她们两争着做皇后,当时我必定是一个昏君,居然不知道给她们定下主次,反而笑嘻嘻地看她两的小争吵,觉得极是有趣。
有一年,院子周围房屋改造,在离我们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斜坡被用作倾倒建筑废料。松散的木屑,泥沙等组成一个天然的滑坡。
于是,院子里的小孩总是用木板之类的作为滑板从高处往下急冲。我一看确实不敢的,一个是因为滑坡很高,大概有三层楼的样子,而且滑坡下面只有一小块平地,紧接着的,就是一条浑浊的水沟,据说那条水沟本是清亮的,却因为上游的一座造纸厂和周围住户粪便和生活垃圾的排放变得极为不堪。
为什么这里要提到这条水沟呢?只是因为我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终究是没有忍住诱惑,也去找了一块蛮大的木板爬到坡顶,然后疾驰而下。
没想到的是,木板突然撞到什么一个急停,而我却没有阻挡地继续往下冲去,整个人像拍电影似得翻滚着往坡底飞去。
可是,那短小的平地终究没将我挡住,依旧往前滚去,直到掉进河里,当时脑袋里一直犯着迷糊,但恍惚间右手抓住一簇救命小草,其时半个身子都在河中,哗啦啦的小河想带着我往下水道冲去。迷糊的我甚至在想,我不会像猫和老鼠里一样会从下水道冲进大海里吧。
可惜,小伙伴们并没有给我一试究竟的机会,她们飞快地从斜坡处跑过来,合力把我拉上了岸。
当挂着满身污秽的我出现在我爸妈面前,简直要瞎了他们的眼,直接连家都没让我进,给我弄了一桶水,赤裸着在院子里洗了个干净。
这些都算是小趣事吧。
直到有一天,红突然跟我和马说,她要离开这个院子了,要回老家去读书,去生活。年少的我们不知道什么叫离愁。
缺心眼的我只是用几根小竹子做了三把小剑,我将她讲叫到院子附近的菜地,郑重其事地一人一把,告诉她们说。“我们是三剑客,这就是我们将来见面的信物,大家一定要郑重保管,以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人啊,年纪越来越大,可是,我再也组不成那个三剑客了,那个小小的玩笑,已经不知道被我扔在哪里去了,垃圾桶?还是下水道?
或许我们将来还有机会再见,只是,当年的我们却终究只是留在了过去罢了。
再见,我的街坊们;再见,我的三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