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骑竹马来

图片来自:伊吹五月

小说作者:尚钟夏

我十八岁那年,遇上了一个人,费尽心力终于得偿所愿跟他成了亲。然后事后,对于这桩亲事我最大的感想是——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楔子

屋外艳阳高照,阳光撞进屋里,整个屋子亮堂堂的,四散的烟尘也清晰可见。我颓废而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死死地盯着大门,目色幽幽然。

忽然眼前光线一暗,我抬眼望去,有人站在门口,将光线挡去了大半。因是背着光,所以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能看到一双桃花眼,眼中带了些清贵,又带了些慵懒。

  “在下薛凌源,想来做一桩生意。”他身后是万丈阳光,乍一看,还以为是天神下凡。

我眼前一亮,勾起唇角——等的就是你!

薛凌源颇有些疑惑的瞧了瞧我,又退出门去仰头朝牌匾上瞧了一眼,似乎有些不确定道:“这里是……如意馆?”

我登时来了精神,准备将人往里迎。待到我走上前去,却有些怔了。

之前他背着光只依稀能看到一双眼,现下看到了完全版,着实令人惊艳。

他短发齐耳,一身黑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修长。一双眼似有繁星又似是深潭,只教人觉得深邃无比,不觉间便沉沦了进去。

这长相,实在是有些人神共愤呐!

我瞬间笑开颜,将人迎了进屋,道:“这里正是如意馆,您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上这里来,事情不论大小,我薛如意定会帮您完美解决!”

他一边踱步进来一边打量,含着笑道:“你这里的布置倒是很用心,瞧着别出心裁得很。”

我转眼,瞧见他眼中的戏谑和探究,不禁有些心虚,干干咳了咳,“是呀,毕竟要靠这里来混饭吃。”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了片刻,翘起了嘴角,简单应道:“嗯。”声音低沉又清越,令人心痒。

又意味深长的瞄了我一眼,他才在桌边坐定,简要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问题。

其实薛凌源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在十二岁之前,他家中权势滔天,是一方军阀。

但时局动荡,军阀混战,时不时的就会有些小暗杀。他爹不幸在这场混战中英年早逝。自此之后,家道中落。

原先他定过一门亲事,是他的青梅竹马。对方是商贾之家,他家道中落后对方便委婉且隐晦的表达了对他的嫌弃,推掉了这门亲事。

小小少年心中不甘,便发愤图强,终于出人头地。

  “我要你,撮合我与陆小姐。”薛凌源缓缓道。那位陆小姐,便是他当年的那位青梅——陆雪嫣。

其实以他现下的势力财力,要娶陆雪嫣并不难。但是他提出的要求是,要让陆雪嫣爱上他,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我迟迟疑疑道:“可……当年他们对你如此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你又为何非要娶陆雪嫣?”

他眉眼淡笑:“窈窕淑女,谁不想要?我听闻陆雪嫣可是这城里远近闻名的美人,且端庄贤淑、优雅大方,还听说陆老爷最近正考虑她的婚事,我愿与她再续前缘。”

我笑容一僵,避开他的眼神,“咳……那个什么,陆小姐确实惊才绝艳,与公子你是绝佳的良配……”

他微微颌首,“那便多谢你了。”

想了想,我斟酌着开口,“你若想让陆雪嫣爱上你,自然不能打着当年被退婚的小少年的旗号上门,最好是在坦诚身份之前,就让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如此方能细水长流。”

又想了想,我试探着开口道:“马上临近河灯会,其实这是个好机会。”

河灯会上少女会在河灯上写下自己的姓名与生辰八字,放入水中让河灯随水飘走。若是有男子捡到河灯,便说明这二人有缘,相处一段时间觉得彼此合心意后,就可以酱酱又酿酿。

  “到时我偷偷将陆雪嫣的河灯捞起来交给你,然后……”我故作淫荡猥琐的一笑,随后大张着眼睛,一副等待夸奖的小机灵状。

薛凌源皮笑肉不笑,“嗯,你挺能折腾的,那我便陪你一起折腾,看看你最后能整出来个什么幺蛾子。”

过了没几日,河灯佳节至。夜幕初降,河灯上。

现下虽是晚上,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街上少女三三两两扎堆而行,相互攀比着谁的河灯好看。

薛凌源与我并肩而行,我一双眼睛转来转去转去转来,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到了陆雪嫣的身影。

人实在太多,为防过一会儿又找不见她,我便死死地盯着她,盯得我眼睛都有些发酸。

薛凌源瞧了瞧我,又瞧了瞧陆雪嫣,笑道:“到底是我要娶她,还是薛老板你要娶她?”

我讪讪收回目光,轻咳了两声,正色道:“我这是在对顾客负责。”

他沉吟片刻,突的笑道:“嗯,你要对我负责。”

我一怔,侧目去看他,他双目远视着不知哪个方向,一双眼中映着辉煌的灯火,隐隐发亮。

我的脸骤然一红,迅速的偏过脸去,掩盖自己通红的面色和如擂鼓般的心跳。这话……为什么怎么听怎么不对呢?

终于是到了放河灯的时辰。薛凌源去约定好的的地方先躲着,我留下继续蹲点。

我瞧见陆雪嫣带着丫鬟款款而来,心中一喜。

这位陆小姐捧着河灯在河边站定,目光深沉,一副思考人生的老僧入定状。我锤了锤发麻的腿,等的焦急又伤心。

终于,她一脸大义凛然,将河灯抛入水中。我顿时一个警醒,死盯着河灯,脚下小碎步跟着河灯走。

然而我蹲的有些久,猛地站起来有些晕乎,没有跑几步便直直的扑进了河里。连带着还扑翻了陆雪嫣的河灯。

四周有好多看热闹的,还有好多喊着救人的,但是实际上没有一个人下来。

我知道,秋天么,大晚上的,水挺凉,所以我也不怪谁,已经默默的做好了再挣扎一会儿就凄凉沉底的心理准备。

可我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在人群中寻找薛凌源。人潮拥挤,我又沉沉浮浮,怎么也没能看到他。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出声,“薛凌源!其实我是……”

话还未毕,令人心塞的体重带着我,似秤砣一般的开始沉底。

四面八方的水从眼耳口鼻侵入进来,四肢百骸似乎开始不听自己的使唤,全身冰冰凉。

我泡在河里还可以隐约的看见岸上的灯火分明,但是却感觉越来越远,岸上的人影也越来越看不分明。

眼眶忽然一热,我后知后觉的恐惧起来。薛凌源,我想见你,看你最后一眼……

我沉重且缓慢的闭上眼睛,却感觉到有人贴上了我的唇,在渡气给我。

我睁开眼,对上的那一双眼深邃而沉静,不知不觉的,我渐渐也放松下来。那双眼中浮出淡淡笑意,与此同时,我的舌尖触到一片柔软,继而是更深入的接触。

心里猛的一跳,我全身一僵。

那双眼的笑意更深,而我……一惊又一吓之下,很没有骨气的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之上,头脑一片昏沉。不知道我是怎么被救上岸的,我只能依稀记得,我昏迷之前,似乎出现了幻觉,看到了薛凌源,幻觉中他好像还亲我了。

忽然我脸颊被戳了戳,头顶上方有声音道:“晕了整整一天一夜,还发着烧,可算是醒了。没烧傻吧?”

我恹恹的抬起眼皮,薛凌源的眉眼近在咫尺,依稀能瞧见其中的关切。我心里一阵感动,刚想开口,却听得这厮摇头道:“啊算了,反正你本来就傻,再傻一些也无所谓了。”

  “……”我吸吸鼻子,委屈了,幽怨的瞪着他。

薛凌源半抱起我,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喂到我嘴边,“把药喝了,喝完了药你才能快些好起来,好起来之后才有力气继续折腾。”

我默默喝了药,闷声道:“放心,我一定尽快好起来,为了你的婚事好好折腾……”

唉!看他这模样,先前应该真的只是我的幻觉吧!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梨园戏无双。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台下人欢呼叫好,我百无聊赖,随手捻起块点心吃。

陆雪嫣时常会来这里看戏,此处又龙蛇混杂,常常有军阀恶霸欺男霸女。于是我便安排了人假意调戏于她,到时薛凌源英雄救美,成其好事。

薛凌源要了处上座,帘子一放,我们看得见外面,外面看不见我们。

我将我的主意跟他简明扼要的说了说,他面色淡静,“嗯,挺机智的。”他目光却幽幽的绕着我,像是洞察了什么。

一阵心虚,我一口点心噎住,咳了个半死。

薛凌源随手递给我一杯茶,还体贴的拍背给我顺了顺气。我牛饮了一大口,喘了口气,正准备放下杯子,却发现我的茶杯正端端正正的摆在桌面上。

那我手里的是……我的目光飘向薛凌源,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淡定的从我手里拿过茶杯,大方的迎着我的目光,顺着我方才喝下去的地方,轻轻啜了一口。

  “……”我怎么觉着我被调戏了?我心中一颤,把目光移向楼下,我安排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咳……该你上场了。”

  “住手!”忽然有人开口,却不是薛凌源。

陆雪嫣娇艳如花,自然有不少人想要表现自己。于是乎,在我安排的人开始调戏她时,便有不少人开始默默地整理仪容,理头发的理头发,挥折扇的挥折扇,就等一个最佳时机开口救人。

于是乎,大堂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住手”。

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了愣,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怎么英雄救美的人这么多?

——那现在怎么办?

——要不……一起上?

——好!一起上!

于是理头发的也不理头发了,挥折扇的也不挥折扇了,十几个大老爷们儿朝着调戏陆雪嫣的人嚎叫着冲了过去。

这场景太美,我不忍直视。

薛凌源站在楼口,瞅了瞅楼下,状似十分感慨的摇头,用折扇敲了敲我脑门,“啧,傻了吧!”

我……我的确傻了,定定的看着薛凌源,作痴呆状。

他嗤的一笑,走至我身前,将手伸到我面前,一侧头,“看来这儿也没咱们什么事了,走吧?”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只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在裙摆上蹭了几蹭,才小心翼翼的放进他手里。

他的手蓦然收紧,干燥柔软,掌心温热。“薛掌柜,你知不知道,其实除过陆雪嫣才貌双绝、温柔娴淑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我非她不可。”

我瞬间竖起耳朵,作洗耳恭听状。

  “其实我对她还有情,这些年也一直都还惦念着她。”音色如流水激石,进了我的心里。

我惊诧的抬头,却撞进了他幽深又意味深长的目色中,急忙慌慌张张的低头,支支吾吾道:“那个啥……这么痴心俊俏的少年郎少见得很,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他沉默了一瞬,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他的手蓦然松开了我的手,停在空中半晌,似是忍了又忍却始终还是没忍住,屈起手指在我脑门狠狠一弹,随即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眼泪汪汪的委屈看他,“你干嘛!?”

他冷冷一笑,咬牙切齿,“突然莫名有些生气又无奈,拿薛老板你——泻火!”

我低头,心里咯噔一下,他……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可我安排的天衣无缝,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知道的啊!

想了想,我自我安慰,关于我的秘密,薛凌源应当是不知道的……吧。

我有个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满是风花,尽是雪月。

现下军阀混战,时局动荡不安。

十年前,陆府的小姐陆雪嫣与一个姓薛的军阀的儿子定了娃娃亲。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之间,一直都未曾见过面。

后来有一次,薛陆两家人相约去桃花林游玩,打算让两个孩子见一面。

陆雪嫣与薛家少爷小时候都闹腾的很。那时候,薛家人先到了,薛家小少爷爬着桃树玩。

后来陆家人也到了,薛家主母便招呼着薛小少爷赶紧下来,陆雪嫣未曾注意大家,只自顾自的转着玩,后来转到了那棵桃树下,薛小少爷也未曾注意便一跃而下,正好将陆雪嫣压到了身下,两人嘴巴对上了嘴巴。

自那时起,她便喜欢上了薛小少爷。

后来,姓薛的军阀在一次混战中无辜躺枪,冤枉的英年早逝,薛家自此败落。陆老爷嫌弃落魄潦倒的薛家,于是当即悔婚,陆雪嫣被禁足在家中。

薛家接二连三遭受重创,于是辗转去了上海,想要谋取一线生机。后来的后来,两人都长大了。陆雪嫣身无长物,长相一般。

她一直寻人替她去打听薛少爷的情况,知道他近些年来混的风生水起,渐渐放了心。

再后来,她突然收到消息——薛凌源要回来了!这傻孩子瞬间着急了,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的纠结。陆家悔婚在先,他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于是,这个蠢孩子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她派人散播消息说陆家小姐温柔大方、惊才绝艳,而且已然到了婚期,找了个美人来假扮自己。果然,薛凌源知道之后便有些动心。

她又开了一家如意馆,找人引了这薛少爷到如意馆。她告诉他说她可以帮他娶到陆小姐……

不错,其实我才是真正的陆雪嫣。

拙劣如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有这么一个馊主意。只要能见上他一面,再跟他说几句话,就是好的。

我趁着夜色回家了一趟,又取了些银两——我安排去调戏“陆雪嫣”的人被打的太惨,得多拿些钱财安慰他们受伤的心灵。

可我没想到,才从后门溜出来,就看到薛凌源靠着一棵树,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陆府走得这么近了?”

我脑中一轰,“我……我为了你的婚事……进了陆府当丫鬟,做你的内应!对,就是这样的!”我一边说一边点头,试图催眠他和我自己,我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薛凌源挑眉。

  “嘿嘿嘿……”我讨好的傻笑了一会儿,避开他的问题。

“我现在是陆雪嫣的贴身丫头,你明日便随便编个身份去陆府拜访,然后装作顺便看陆雪嫣,我再慢慢在她面前为你美言。”我心虚道。

他盯了我许久,一言不发,“你可真能折腾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他深吸一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你回去吧!我明儿一早就上门拜访!”说罢他转身大步走开,我还依稀能听到他的嘟囔,“真是被她怄得肺疼!”

薛凌源果然是说到做到,今日一大早管家便引着他到了内院,目光十分的说不清道不明,“这位是薛意如薛公子,今日来拜访老爷,顺便来看看小姐,你去请小姐出来。”

我与薛凌源默默地对视。薛意如,薛如意,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

听从我之前的吩咐,“陆雪嫣”一口回绝,不肯与薛凌源见面。他倒是没有生气,笑了笑,“陆小姐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能强求,便先告辞了,改日再上门叨扰。”

临走前,他抛给我一个眼神,我瞬间会意,溜到了后门处,他果然在门外等我。

他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抵在树上,他一手撑着树干,俯首看着我。此动作,俗称“树咚”。

  “你不是爱折腾么,我陪你继续折腾下去。陆雪嫣我是一定要娶的……”他一挑眉,敲了敲我脑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还能想出来什么主意?”

沉默良久,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要不……你跟她摊牌吧,就说你就是当年那个被退婚的薛家公子,这么些年一直记挂着她,所以才百般去接近她。记住,务必要说的情真意切,字字动人。”

他眉眼含笑,在我耳边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我是一直都记挂着她。”

我耳朵根一阵发痒,一路痒到了心底,烧的耳根子通红。

第二日一早,薛凌源将熟睡的我从被窝里挖出来,他撑起我的身子让我半坐起来,前后摇晃,“薛掌柜啊薛掌柜起床了!不要再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我眼睛眯开一条缝,打了个哈欠,幽幽怨怨的瞄他。“干嘛?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薛凌源“啧”了一声,“不是你说让我上门跟她摊牌的么?那我自然要将自己好好捯饬捯饬,给陆小姐留个好印象,你帮我参谋参谋。”

他一边说一边捏着我的肩,掀开我的被子,看样子是打算把我揪下床。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床内侧,心中有些酸涩,“你……想娶陆雪嫣,到底是因为传言中的她那样好,还是因为你一直喜欢着她?”

薛凌源坏坏一笑,“二者皆有,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我低头,不说话了。

他一挑眉,径直把我从床上抱下来,放在了梳妆台前。他拿起了梳子,亲手为我梳头,手下的动作细腻又温柔,这是我曾幻想过许多次的场景……如果忽略掉他恶劣的话语的话!

  “我人生第一次替别人梳头,没有贡献给我媳妇反倒是贡献给你了,你不应该有点什么表示么?”

不等我答话,他又道:“所以你待会儿好好替我参谋,就当是报答,知不知道?”

我满心的感动被他一句话噎了回来,总算是理解他说的“怄得肺疼”是什么感觉了!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薛凌源揽着我的肩,迫切的将我带出了门,“嗯……先从装束看起,怎么样?”

看着他满脸的兴味,我心更塞。

兜兜转转了许久,我按着自己的喜好给他买了些服饰。

白色衣袍将他衬得愈显丰神俊朗,貌似谪仙;齐耳墨发用白绸系上,更显飘飘欲仙;玉骨折扇上的山水墨画与他相映相衬,更显温润端方……

薛凌源打量着镜中的自己,饶有兴味道:“原来你好的是这口?嗯,瞧这不错。”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唰的合上折扇,扇柄轻敲手心,“上门拜访肯定要带些礼物吧?陆小姐平日里喜欢什么,你可知道?”

我才是真正的陆雪嫣,我也明知他是为了陆雪嫣才会如此,可……为什么就是挡不住的满满的心塞呢?

我忿忿地偏过头,冷哼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陆雪嫣!”端的是一个理直气壮。

薛凌源笑意满满,“是是是,你不是陆雪嫣,可你是女子,总该知道一般女子喜欢什么吧?”

我再傲娇冷哼,“我是寻常的女子,陆雪嫣又不是,我怎么知道她喜欢什么!?”

  “……”薛凌源一脸无语,幽幽的看着我,“啧,你哪是寻常女子?寻常女子不能是你这般奇葩的模样。”

我敛眉不语,他又被一家首饰店吸引了注意力,硬是拽着我的手腕将我拖了过去,拿起了一串项链,在我脖子上比划,“这项链怎么样?”

红珊瑚的项链,一颗颗都透着光泽,薛凌源来了兴致,绕到我身后,打算将项链给我戴上。他手指温热,触在脖子上酥酥麻麻痒痒,我不禁躲了躲。

他直接手心贴在我的脖子上,稍稍用力,“别动。”

他手心微烫,与他接触到的皮肤一阵震颤,我僵住不敢动,呼吸都凝滞了。直到他戴好了项链,转回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嗯,很不错。这样一看,原来薛掌柜你也是个清秀的佳人。”

我脸一红,低下头偷笑。

薛凌源一挑眉,一根手指挑起我脖子上的项链,勾唇一笑,“薛掌柜相貌平平,戴上它都令我有了如斯错觉,不知陆小姐戴上它,该是何等的倾城绝色?”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嗯,就它了。”他一转眼,对着掌柜倜傥一笑,“掌柜的,包起来。”

再转回头,薛凌源牵起我的手,摊开我的掌心。我只觉得手心一凉,一低头,一块怀表静静地躺在我手里,表盖上的钻石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今日你陪我这么久,这个便当作谢礼。”他话说完,对我客气的笑笑,而后潇洒的转身便走。

我……我,我靠!

隔了几日,薛凌源又上陆府拜访了,这回,他径直坦诚了身份。

陆家老爷,即我爹,早就知道了薛凌源混的出人头地的消息,于是在我布置这许多事情时,他是支持的。

此次薛凌源上门,他乐得看戏,领着薛凌源去见了假的陆雪嫣。还屏退了丫鬟婆子,给他俩制造了个二人世界。

我默默地搬了把小板凳,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在屋外陪伴着他们。

我这厢安静着,他那厢也沉默着。

等了许久,薛凌源终于开口,他道:“其实我是几年前的那个被退婚的薛家公子。”陆雪嫣相当配合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又开口,并非是情意绵绵的剖白心迹,而是简单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十一岁那年在桃花林里发生的事?”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那时,我从一棵桃树上跳下,你正好路过,猝不及防便被我压倒,我还亲了你,你可记得?”

突地他目光一转,转向了我戳的小洞,我来不及收回视线,目光便直直的撞进了他的眼里。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倾盆,像是要将人间淹没。雨滴在屋檐上聚成了一个一个小水珠,水珠串连成线自屋檐上打下。

一时之间,天地苍茫,雨丝细密,斜斜的打下来,使得景物都朦胧一片,看什么东西都像是隔了一层水帘。

天地之间,唯留雨声。

然而这时,薛凌源又道:“这么些年,我一直都还记得。”

我听了这话,心中有些酸,眼中更酸。其实我也记得。

不知几年几月几时春,我抬眼,桃花灼灼乱人眼,少年俊朗立花间。

那少年轻轻一跃,落英缤纷,纷乱飞扬的桃花瓣中,他的唇,覆上了我的唇。

少年跃到了树下,也跃进了我心里……

薛凌源跟假的陆雪嫣又聊了几句,很快谈到了婚事上。“雪嫣,我一直记挂着你,此番回来,就是想跟你再续前缘。”

假的陆雪嫣自然没这个权利决定,就推说给她一天时间好好考虑,明日再给出答复。话说至此,薛凌源不好再强求,便离开了。

我从屋外踱步进门,那替身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小姐,他说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道:“答应他。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去管事那里领工钱吧。”

成亲时,红盖头一盖,他又如何知道盖头下的人是谁?到时等入洞房揭盖头时,再告诉他真相。

尽管明知到时他很可能会悔婚,也不知他会如何看待我、全城的人会如何看待我,可我只是……想全自己一个心愿罢了!

囍字成双,红烛曳曳,往来宾客言笑晏晏。

我端坐在房中,细细的梳发描眉。今日,便是我同薛凌源成亲的日子。他说在这里摆上一次宴席,等回上海,再大办一次婚宴……当然,此刻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眼睛莫名发酸,使劲眨了眨眼忍了忍,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不能哭。这般想着,我唇角勾起了一点笑意,盖上盖头,丫鬟将我搀了出去。

上了花轿在全城游了一圈,薛凌源亲自将我迎下了轿,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带我拜了天地,牵我进洞房。

我坐在床上,紧张的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喜婆在一旁指导着薛凌源揭盖头,我身子僵住不敢动弹。

掀了盖头之后,他会有怎样的反应?转眼间又是一声冷汗,我不敢往下想。

眼前一亮,盖头被揭开了。我闭了闭眼,视死如归的抬头,对上了薛凌源笑意盈盈的眼眸。他挥挥手,喜婆和丫头们都退了出去。

  “我……”我一开口,嗓音嘶哑的不像话,薛凌源一挑我的下巴,“紧张什么,若我告诉你,你倒腾出来的那些幺蛾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呢?”

  “……”我傻了,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目光柔和下来,捏了捏我的脸颊,“如我所说,其实我没忘记过你。这次回来,本就是想娶你的,可我在你家安插的探子告诉我,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蠢事。你不知道我听了那话心里有多欢喜,这证明你心里是有我的……当然,方法太蠢,我并不赞同。”

  “我陪着你演戏,本想找个机会点明心意,可次次你都领会不到我话中真意,实在怄得我肺疼,最后实在没办法,索性破罐子破摔,按着你的安排,见了那假的陆雪嫣。”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我傻在原处,不知该如何反应,最终也只是低头嘟囔,“我不蠢……”

  “啧,你不蠢?你把自己夸得倾国倾城,惊才绝艳,那你就不怕我只是为了美色而来?为了这样的人做这么多,实在不值得。”

我搅着手指,“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全自己一个心愿,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认了。”

他目光深邃起来,表情也有些认真,将我揽进怀里,低低的喟叹,“真是个傻姑娘……我给你的怀表,还在么?”

我点头,还放在我枕头下面呢。

  “那是我娘给她未来的儿媳妇准备的,你可收好了,别丢了。”他扬眉一笑,一边说一边开始解我的衣带。

  “你……你干什么?”

他抬眼,眉目中带着无尽的缱绻,“洞房……”

而后,被翻红浪,一度春宵……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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