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 睡前故事:想我你就眨眨眼

现在是二零二零年七月十六日晚二十二点零五分,我写了个睡前故事给你,晚安。

芸小姐失恋了。

这天下班后她走路回家,过十字路口时红灯亮了起来。芸小姐停下来,最后一抹夕阳不知道从哪里折射在她的脚面上,形成不规则的斑点。

芸小姐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白色帆布鞋,光斑晃动起来,哗哗哗——夕阳里传来海浪的声音,四面的车辆都不约而同地打开了灯,芸小姐抬起头,将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大喊起来:“喂,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红绿灯转黄,芸小姐再喊:“想我你就眨眨眼。”

红绿灯由黄转绿。芸小姐任由眼泪从脸颊往下掉,大步走向对岸。

夕阳在身后落了下去。

这天晚上,芸小姐做梦了。

梦里陈先生站在海浪里,芸小姐向他跑过去。

哗哗哗——海浪突然向上高高扬起,迎面打过来。芸小姐寸步难进,只好站在原地,即便如此,她的身上还是被打湿了。

陈先生微笑着看着她,她也这样看着陈先生。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浪花朵朵。

失恋第二天,夕阳的光斑落在脚面,耳边传来赤脚在沙漠上奔跑的声音。

芸小姐大声喊:“想我你就眨眨眼。”

红绿灯红转黄,黄转绿。

芸小姐的眼泪一直流,但脸上却挂着笑。

陈先生蹲在地上,用沙堆起了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城堡,可是刚刚堆好,风一吹,沙城就又坍塌了。

陈先生皱着眉头,重新开始堆城堡。他太认真,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芸小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

芸小姐每靠近陈先生一步,脚下沙子的温度就升高一分,到最后,他不得不停在陈先生一米开外。

芸小姐坐在沙漠里,任由沙子漏进鞋子里,她不曾开口跟陈先生说一句话,陈先生也没有抬头看过芸小姐一眼。

陈先生一遍又一遍堆着城堡,然后被风吹散以后再次继续,周而复始。

每一天的红绿灯路口,芸小姐都能听到一种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并在夜晚的梦境里见到陈先生。

第三天晚上,芸小姐在草原见到骑着马渐行渐远的陈先生。

第四天晚上,芸小姐见到往愈来愈浓密的森林中走去的陈先生。

第五天晚上,芸小姐在山顶能看见日出的帐篷里往外看,陈先生侧着脸,晓日的光打在他脸上,芸小姐眯着眼,陈先生像雾一样。

第六天晚上,陈先生站在列车的门口,芸小姐从远处跑来,汽笛声响彻整个梦境。

陈先生像是感应到什么,他转过身,芸小姐跑到了他面前。陈先生微笑着说:“我要走了。”

芸小姐点点头,眼泪一直往下流。

陈先生上了车,列车驶向远方,远方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第七天,下雨了。

芸小姐下班又走到路口,她打着伞,只听到雨滴打在头顶的声音,夕阳隐没在黑云之中。

雨渐渐地小了,芸小姐收起了伞。

身旁的一个小男孩突然抬头对牵着他的女人说:“妈妈,今天怎么不见那个大哥哥啊?”

女人望向对面,笑着说:“那不是在那里吗,一直在的啊,那里。”

女人伸出一只手指向对面。

芸小姐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交警正在指挥着交通,头顶的交通灯黑乎乎的,应该停电了吧。

小男孩说:“不是他不是他,是一个大哥哥,每天都在那个位置。啊,他穿了一件跟这位姐姐一样的衣服。”

小男孩突然指向芸小姐。

女人笑着纠正道:“你一定是看错了,这个路口在七天前由于交通灯故障出了一起事故,一直处于维修状态,那位交警叔叔从那天起就一直在这里工作了。”

小男孩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周围的行人开始往前走动,女人也拉着他向对面走去。

芸小姐抬起头,望着那个变成黑色的红绿灯,轻轻地说:“你不是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吗?你不是说,将来要带我去海边一起牵着手沿海岸线奔跑,要一起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森林探险,要一起去沙漠寻找传说中用沙子建成的城堡,要一起爬山,在山顶露营,早晨一起看日出的吗?”

芸小姐泪流满面,将手拢在嘴边,大声喊:“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想我的话,你就眨眨眼。”

红绿灯亮了起来,交替变换着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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